第二十五章 残兵败将(第2/3页)

“感谢上帝,没呢!”上校嘶哑地说道,“哀悼她那可怜的狗儿伊万呢,它——”

“哎呀是啊,我看到过那个高贵的家伙,”加里热情而急促地打断道,“老天在上,上校,它比我们两条腿的基督徒还要好呢,真是好的没法儿说了,好吧,愿它在地下安息!”

他还想多说一些话,你晓得他一张口就停不下来,船长又走上前,一面向上校伸过手去一面大声说道——“没错,感谢上帝你们相安无事,孩子也安全,从这些流氓恶棍中脱离险境,除了她的精神大受惊吓之外,但在她这个年龄很快就会痊愈的——我告诉你她会回到你身边的,你知道。老天啊!但是,在这船上,我们最终惩罚了他们!”

“这帮恶魔!”维里克上校激动地说道,当他想起所见所闻以及因为他遭的难时,他性情大变。“你们把他们全杀死了吗?”

“都收拾了,除了六个恶棍,我们没能牢牢抓住他们,他们穿过艏楼,抓住他们不易。现在他们很快被绑了,头和脚被绑在主桅缆柱;我知道,他们会为挣脱老马斯特斯的水手结而蠕动身躯,费尽力气呢。而且,我们的两个人在那儿守着呢,手持登船长矛,只要这些人一动就一剑封喉。”

“老天,”加里·奥尼尔随声应和道,“当战到最后,这是我遇到过的最为有劲的战斗了!”

“我们还是去看看下面的伙计们怎么样了吧——你提到过的所有法国船员,你留在船上和你女儿一起的这群人,”船长继续说道,“我们看见手枪发出一道光,你记得吧,当时我们的船靠上去时,肯定有人阻止了这些恶棍进入船舱,要不然——”

他说到这儿停了下来,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艾尔西。

“老天!”上校大叫起来,准备起身,他将船舷当作暂时的座位,但他已经精疲力竭了,倒在船舷边沿的鸡笼上。“哈,这些勇敢的家伙,我差点儿忘掉他们了;但我动弹不得了,艾坡加斯先生,要不我早就下去看看我的老伙计们怎么样了;但你看到了,我有心无力。”

现在艾尔西抬起头仰望着船长。

“他们都受伤了,”她一面说一面紧扣着双手,脸上充满惧色。“有两个人——我是说法国水手——还有一位英国人。”

“那就是我跟你说起过的英国小个子,英勇无比”上校解释道,“约翰逊先生。”

“不错,父亲,”小姑娘继续说道,“在那艘轮船撞上我们这艘船之前不久,这三个人匆匆忙忙跑下楼梯进入船舱,当时我以为我们全都要葬身海底了。”

“噢,孩子,”上校用鼓励的语气说道,“继续说下去,告诉我们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事。”

“那位英国绅士对我说,说可怕的黑鬼在甲板上打败了他们所有人,但是他和两个法国人及时逃出,打算堵住门口,阻止黑鬼从上面下来把我们全都杀光。”

“不过,那个好心的英国人对我说,我无须害怕,最终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因为他们看见一艘巨大的轮船行驶过来了,离我们越来越近,他认为,他们能坚持到底直到我们全部得救。随后他们堆了很多东西,顶住舱梯角处的门,在那儿还余下一些水手;接着那个英国人站在天窗下面的桌子上,阻止黑鬼从天窗那里进来。正是那个英国人透过玻璃朝他们开枪,因为只有他才有手枪,他射穿了一个洞,透过小洞,我们听到了各种各样的尖叫和枪声;伊万听到了你和我父亲的声音,然后它蹿过那个洞,把洞口弄大,接着跑过去救你,我亲爱的,亲爱的父亲。”

“但这段时间以来,布瓦松先生和他夫人怎么样了呢,他们在哪儿?”听到艾尔西对亲眼目睹的情景的这番描述,上校问道。一提起她那只可怜的狗的名字,以及忆及自己的所见所闻,她就情不自禁地低声啜泣。“我亲爱的孩子,他们有没有做些什么来自救或者帮助你呢?”

“没,父亲,”她答道,显然对这个问题感到吃惊。

“你离开时把他们留在交谊厅尽头的大舱室里,他们现在还在那里。恐怕他们真的非常不幸,因为头顶上面的枪火声一直不断,布瓦松夫人在尖声喊叫,我肯定听到那位先生也在不断呻吟。刚才他还在呻吟呢,就在我上楼找到你并看到发生的这一切之前;当所有的嘈杂声还有那些黑人的可怕的叫喊声过后,突然间万籁俱寂——噢!我——我还能听到那些声音呢!”

当说出最后一段话时她脸色煞白,这些话说出来费了不少劲,她浑身颤抖,再次将脸埋入父亲的怀中。

“老天,先生,别再问她什么问题了,”加里喊道,“我们最好还是自个儿去救那些可怜的家伙吧,得赶快!”

“赶快,医生,”上校说道,“但愿我能跟你一块儿去!但——”

“你就呆在原地好啦,我的朋友,”加里插话说,伸手去拦住上校起身。“好啦,有船长和我,还有迪克·霍尔丹就足以照料他们了。”

说完他就走向升降口,走下“楼梯”,因为艾尔莎不懂得航海术语,所以将舱梯叫做“楼梯”,而船长紧随其后。

到达船底,我们发现门板已经破裂,尽管这门是硬橡木做的,并用了同样结实的交叉压板来加固,这表明这门遭受过多强烈的撞击啊!这是为了有效阻止黑鬼们最终闯入而堆积起的各种家具,用来顶住门板。毋庸置疑,我们同样也被阻挡在外。

但这些障碍物有一部分已经被移开了,或许是为了让小艾尔西出去。我们三个人迅速地将剩下的障碍挪到一边之后,设法挤进这个船舱里,里面乱糟糟一片,东倒西歪的长桌子被英勇的防御者用作临时防护墙,背向甲板的长靠椅和储物柜都被清出了行李舱,天窗的玻璃都支离破碎了,整个船舱就像我们水手常说的名符其实的“胜利的背心”[1]。 

在船尾有一堆休息室里的垫子——我相信,那是留在原地未动的唯一一件家具——英勇的船员躺在上面,他们矢志不渝地坚守着这艘船,与叛变者战斗到底。

他们身上满是鲜血,个个都被枪火熏得一身黑。自从上校离开他们后,经过几近一天一夜的战斗,他们已经精疲力竭,加之在苦战之中受伤致残,我们来到入口时,他们几乎动弹不得,但当我们俯下身时,有个人——我断定这是上校与艾尔西提起的那个英国小伙子——脸上亮了起来,当时落日的余晖穿过破裂的天窗徐徐倾泻而下,现出一派凄凉的景象,从余晖中,我们看见他憔悴枯槁的脸上隐隐现出一种满足之感。

他第一个开口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