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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签名的人大约有多少?”

“八万多点。”

“数目不小啊。签名记录有吧?”

听了室伏的提问,一雄瞬间睁大了眼睛,然后神情略显僵硬地摇摇头。“记录倒是有,只是现在并不在手头。就算在手头,也不能给你们看。”

“啊,这个我们也很理解。”室伏露出苦笑,“我们只是大致问问而已。毕竟还要向总部报告。”

现在就算给我们看了,恐怕也无能为力——这是他内心的声音。

“警官先生,”一雄用格外郑重的语气说道,“我想您想问的恐怕是参加签名运动的人当中有没有可能是嫌犯的人选。我说得没错吧?”

室伏挠挠头,一副被看穿了的模样。实际上,他早就在等对方这种话了。“坦率地说,是这么回事。怎么,您有什么线索吗?”

“没有。”一雄当即否定,“帮助我们的全都是理性解决问题的人,没有一个企图用暴力方式来解决问题。不可能有的。”

“您这种心情我非常理解。我也不是认准了嫌犯就在这些签名者中间。只是,参加这种运动的人,肯定会认识很多核电相关者或反核电运动者吧,所以才想问问其中有没有可能跟这次事件有牵扯的人。没有也没关系。总之,我的意思是,您如果想起什么事或传闻之类,就请告诉我们。”

“您的意思我明白。”

“也就是说,”室伏紧追不舍,“您还是认为嫌犯跟核电站相关者或反核电的人没有关系?”

“啊,那倒不是,”一雄含糊起来,“说实话,我也觉得有可能是讨厌核电的人搞的。可是,我们身边只有好人。反过来说,他们的唯一优点就是人品好。像那种偷盗电脑操纵的直升机之类的事,就是让他们干,他们也干不出来的。”

“因为大家全都是乡下人。”一直沉默的泰子从一旁添上一句。

室伏点点头,喝干剩下的麦茶。“也就是说,田边先生周围根本就没有会操纵或修理飞机的人,对吧?”

“没有吧?”一雄转向母亲。“没听说过。”泰子答道。

“既然这样,那熟悉电子学或通信之类的人呢?”

“这个嘛,那就有点……”一雄低头寻思,“若是原子力学的老师,倒是有人介绍过几位……”他不像在撒谎,但似乎也没有积极回忆的意思。

“与佳之先生关系特别亲密的都有哪些人?”

“跟佳之?这个嘛,都有谁来着?”

“樱町的阿贵等人啊。”母亲说道。

“啊,是贵男吧?佳之经常跟那小子玩。”

“什么人?”

“是个叫川村贵男的人,佳之一起长大的朋友,现在帮着家里做生意。从前面这条路往前走五百米左右,左侧有一家豆腐店。要是现在去,肯定还能见到他。”

“卖豆腐的?”

“是的。”田边一雄的表情略微放松下来,仿佛在说一个卖豆腐的怎么也不会变成嫌犯的。

“其他比较亲密的人呢?”

“这个嘛,他上班之后就一直一个人住公寓,都跟什么人交往我也不怎么清楚。”

“当时的行李是在这边的家里吗?”

“有不少都清理了,剩下的都放在二楼的房间里。不过也没什么重要东西。”

“能让我们稍微看一看吗?”

听了室伏的请求,田边一雄皱起眉,看向母亲。“那房间收拾了吗?”

“前几天倒是刚打扫过……”

“我们只看一眼就行。”室伏说道,“要是能了解一下您弟弟周围都有什么人就好了。”

“若是有可能帮弟弟报仇的人,我们不可能不知道。如果看一眼就可以,那就请吧。”一雄站起身来。

佳之的行李存放在东侧有窗的一个六叠大小的房间里。看来是佳之以前的房间,古旧的书桌仍放在墙角。书架上摆放着漫画书和汽车杂志。

“他一直住在这个房间,直到上本地的工业高中。”一雄一面打开窗户一面说道,“高中毕业后,他就进了大东设备公司上班,因为他一直讨厌农业和养猪之类的事。听说是跟核电站有关的工作,我们都强烈反对,可说实话,按照弟弟的成绩,若是想在附近就业,恐怕也只有这种公司了。”

大东设备公司是近畿电力的分包公司,承担核电站相关设备的保养和检修等。

“做的是什么工作呢?”

“那么复杂的事情我们也不清楚,好像是被安排去做核反应堆附近的计量仪的检查和维修之类。感觉身体不对劲是工作第六年的前后。他说身体浮肿,感觉倦怠。也怪我们当时粗心大意,要是立刻把他带到大医院去看看就好了。可听说公司里有健康检查,我们就想若是有问题,公司那边肯定会告知的。”

“在公司的健康检查中没发现异状吗?”

“啊,事后才知道的,说是在血液检查时发现白细胞数量异常,可公司那边也没让他进行细查,之后仍然让他去现场上班。”

“真是太过分了。”关根同情地说道。

“后来也经常发烧卧床。严重的时候甚至在床上躺了两周以上。由于是盛夏,被子褥子甚至连榻榻米都被汗湿了。”

室伏一面听一雄介绍,一面环视房间。一个漆得很漂亮的赛车模型装饰在组合架上,再次告诉人们曾经住在这里的放射线受害者是一名青年,而且是喜欢漫画和车的极平凡的青年。很难想象他的交际圈中会有那种以国家为对象进行威胁活动的人。

“有没有可以了解您弟弟交友关系的东西?比如通信录、贺年片或影集之类。”

“通信录没有,贺年片也已经清理了。影集则放在下面的佛龛抽屉里,不过那根本称不上影集。”

“能给我们看一下吗?”

“当然可以。”

客厅旁边就是佛龛所在的房间。衣柜大小的佛龛上仍挂着田边佳之的照片。佳之有一张圆脸,嘴角稚气未脱。室伏问起这件事,一雄的表情阴沉下来。

“这个,是很久以前的照片了。差不多是刚进公司时吧。因为之后的照片看着让人心酸。”

“什么意思?”

“啊,我想您看看这个就会明白的。”说着,一雄从佛龛的抽屉里拿出一本小影集,放在正坐的室伏膝前,“这是他在公司时照片的汇总。”

“让我看看。”室伏接到手里,从第一页往下翻。里面贴着新年时跟家人一起拍的照片和出席结婚典礼时的照片等。翻看的过程中,室伏立刻明白了一雄的意思。

“变化这么大啊。”从一旁瞧着相册的关根忍不住咕哝道。

田边佳之死时应该是二十九岁,在公司里待了约十年。可从照片来看,他似乎待了二十年以上。最初那堪称娃娃脸的样貌眼看着发生了变化。肌肤的光泽没了,下颌骨显现,眼睛凹陷下去。后面的照片上的样子怎么看也有四十岁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