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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最近才知道,原来老化严重也是受放射线辐射的特征之一。我想您一看就会明白的,头发变得稀疏,牙齿也松动了,临死前牙龈出血不止。我们至今仍在后悔,当初怎么就没有早点为他做点什么呢。”一雄难以释怀地说道。

照片中的佳之也许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相貌的变化吧,仍露出快活的表情。在室伏看来,这反倒更衬托出他的悲剧性。

最后一张照片上似乎是一片草地,佳之坐着微笑。从服装和草色来推测,大概是十一月前后。佳之旁边一个年轻的胖男人盘腿坐着。

“这个人是……”室伏指着照片问一雄。

“啊,这小子就是贵男。豆腐店老板的儿子。”

“啊,是这样啊。”室伏道谢之后把影集还给一雄。在这些照片中,他没发现有关这次的嫌犯的线索。到这里该差不多了,室伏判断田边佳之的死跟事件并无关系。“给您添了这么多麻烦,十分感谢。已经可以了。”

“是吗?我们也不愿无故遭受怀疑啊。”一雄把影集放回佛龛。

室伏他们离开时,泰子正拎着一桶水走过来。看到刑警们,她微微点头打了个招呼。“怎么办?去豆腐店看看吗?”走了几步后关根问道。

“就去看看吧。反正也顺路。”

“豆腐店现在恐怕很忙吧?”

“嗯。这种天最适合吃点凉豆腐了。”室伏想起凉豆腐那凉丝丝的口感,不禁想早点回去喝杯啤酒。

“木叶豆腐店”就在一处店面很小的市场里面,是一家有着压豆腐水槽的老式豆腐店。水槽旁边有一名三十岁左右的男子,正坐在椅子上看电视,无疑就是刚才在照片中看到的那个川村贵男。发现室伏他们在窥探,他满脸堆笑地站了起来。“欢迎光临。”

室伏点点头。“抱歉,我们并不是顾客。”说着亮出警察手册,“我们是警察。您是川村贵男吧?”

“啊……什么事?”川村惶恐地愣住了。

“事实上,”室伏说着瞧瞧电视,稍微停顿了一下,然后指着画面继续说道,“事实上,我们就是为了那个事件而来。”

“哎?”川村回头看看电视,十分诧异。电视画面上,新闻播音员正在解说事件的概况。

“您认识田边佳之吧?”

“啊,认识啊。”说着,川村“啊”了一声,点点头,“所以才到我这儿来……是从佳之的哥哥那儿打听到的吧?”

“的确是这样。”

“我说呢。与佳之的事有关的人也是嫌疑人吗?嘿,还真是从没想到自己也会遭到怀疑。”与犀利的语调形成对比,川村的表情却很平静。

“我们也不是怀疑您,只是因为刚去了趟田边家,顺便过来一下。”

“就算怀疑也没关系,毕竟我也因为佳之的事情对核电站怀有憎恨。如果真有干那种事的智慧和胆量,说不定我也会干。”川村用拇指指着电视画面说道。

“那么您是否能想起一些跟您一样抱有憎恨、并且具备这种智慧和胆量的人呢?”

“没有,很遗憾。”

“那从事与直升机或飞机有关的工作的人呢?”

“没有。”

“是吗?如果您想起了什么,请联系这儿。”室伏把联系方式写到手册的一角,撕下来递给川村。

“我姑且接下了,不过说实话,我其实不大愿意配合警察。”川村的表情有些不快。

“拜托您不要这么说。”

“佳之到底是怎么死的,你们听说了吗?”

“哎,大致听说了。照片也看过了。”

“卑鄙吧?”

“是啊。”

“我也只是留了一张他的照片。我是绝不会忘记憎恨的。”川村从裤兜里掏出钱包,从里面取出照片,“这是我跟他一起拍的最后一张照片。”

尽管并不是特别关心,室伏还是要过照片看了一下。照片跟田边家的影集中最后一张是同一背景,同一片草地。只是二人的姿势稍微不同,佳之手中的东西也不同。仔细一看,原来是赛车模型。看到这个,室伏觉得有点不自然,但他并未说出口。“繁忙之中打扰,真是抱歉。”室伏还回照片说道。

“忙什么,一点都不忙。因为今天根本就没有顾客。大家不是逃到了远处,就是待在家里看电视。”

室伏笑了笑,点头致意后离开了豆腐店。

“看来核电站一点人气都没有啊。”关根用手绢擦着汗说道。

“那是,我们走访的全都是讨厌核电站的人,结果当然是这样。”

“就算问问普通人结果又能怎样呢?如果自家附近要建核电站,肯定也会反对吧?”

“那倒也是。不过,还是有一半以上的国民认为核电很必要啊。”

“那还不是因为国民太随便了。”

“我们也是国民的一分子啊。如果立场改变,所说的话也会改变的。事实上,推进派和反对派在人性上并没有多大差异,难道不是吗?”

“那么,说这话的室伏先生您本人又如何呢?是赞成派,还是反对派?”

“我?我嘛……哪一派都无所谓。”

“人可不能这么没责任感。”

“不,我说的是实话。如果大家都讨厌,那我会觉得没有核电也无所谓。到时候,即使不大用电,我也能够忍受。反之,如果大家都觉得有必要,那么建设核电站也无所谓。当然,即使建在我家附近,我也没有怨言。差不多就是这种立场。”

“那你根本就没什么主义主张之类?”

“也就是说,这种东西是受立场左右的。比如说如果从现在倒退十年,我肯定会是个彻头彻尾的推进派。虽然我本人并没有这种打算,可结果会是这样。”

“哎,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当时我在防止犯罪部门,一年得负责好几次输送呢。”“输送?”

“核燃料的输送啊,从东海村或熊取一带运来。虽然负责运送的是专业公司,也有保安公司的车辆随行,可是经过我们管辖的片区时,我们有时也会派警车跟随。犹如大名出行时的大队人马一样。”

“我曾在电视上看到过一次。”

“因此,本来就已经是一条长龙,后面又每每会粘着一群家伙。”

“啊。”关根似乎明白了室伏的意思,点点头,“你说的是反对运动的那些人吧?”

“没错。也不知他们是从哪儿得到消息的,每次都会粘过来。”

“他们粘在后面有动作吗?比如用喇叭抗议之类。”

“我倒是没有经历过。他们只是跟在后面,自始至终只是一直粘在后面。我们只是负责自己辖区的事倒也无所谓,不过也很麻烦。”

“又不能呵斥人家把人轰走,对吧?”

“若是人家说碰巧走的都是同一个方向,你能有什么办法?只不过,就算知道他们什么都不会做,我们这边也不省心。说实话,运送核燃料的时候我们本来就够紧张的,胆战心惊,只祈祷着别在自己的地盘出事。万一中途出事,再细微的小事也有可能发展成大事故,即使一些小小的剐蹭事故也很恐怖。可那些反对派全然不考虑我们的这种心情,老是在卡车旁边晃来晃去。说实话,真令人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