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谋杀(第4/7页)

极度凶险,出狱后极可能再次犯罪,并完全无法预知犯罪手段。

林香茗在那份鉴定书上的警告,正在一点点化为现实。三年前段明媚的死因,倒是越来越明朗了,这却也让他越来越怀疑自己当下做的一切,到底是对,还是错。

身后站着一个人。

呼延云的后脖子突然感到一股寒意,不是鬼魂袭来的凉风,也不是凭空落下的雪花,而是第六感这只黄蜂狠狠的一蜇!

他回过头,空无一人。

可是,我不是明明看见你了?你确实存在,你的体型,你的仪态,你的声音……就是你,藏身在地下自行车库,偷窥着我勘查现场的一举一动,当我准备放弃寻找段明媚死亡真相的时候,突然发声让我“等一等”,但是又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我见过你,我认识你,你才是躲在段新迎身后操纵他的傀儡师——可是我就是看不清你的面容!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就在这时,门口突然走进来了两个人,一个是孙康,依旧松松垮垮、大大咧咧的样子,另外一个穿着警服,戴着口罩,手里提着一只现场勘查工具箱,孙康介绍说这是刑警队专门负责勘查火灾现场的刑技,呼延云点了点头,往外面走去。

下到楼下,正好遇上姚代鹏,他一边掸着刚才爬树时沾上的一身灰土,一边问呼延云:“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发现啊?”

呼延云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刚刚上去一个刑技,看来只能指望他找到起火原因,才能知道到底是不小心失火还是人为纵火了。”

“怎么可能有那么巧的事情,恰恰在这个时候不小心失火?肯定是人为纵火,而且一定是段新迎干的。”姚代鹏咬牙切齿地说,“我就不信他真的能不留任何痕迹地放一把没名没姓的大火,我就不信每一次都抓不到他的狐狸尾巴!”

“老姚!”身后传来一声招呼,是孙康晃晃荡荡地走了过来。

“你怎么下来了?”呼延云有点惊讶。

孙康耸耸肩膀:“勘查员在勘查火场,等会儿消防局的火调专家也要过来,我在旁边待着又帮不上什么忙,碍手碍脚的,干脆自觉点,下来得了……对了老姚,跟你说个事儿,刚刚林凤冲给我打电话,说他们对那几个捅流浪汉的人渣又审了几审,得到一个很重要的消息,说接红单的是一个叫‘地下魔兽’的流氓团伙,领头的叫张东生,右眼的眉骨上有一道很深很深的刀疤,我们已经撒出人去找他,因为据说那个红单已经签收了,也就是说他们要害的人危在旦夕——”

红单——就是杀人的订单,黑道上也有黑话讲究,“拒签”就是未成年人流氓团伙不肯做,“挂单”是指团伙答应了,但是还没确定实施的方法和时间,先把事情晾一晾,“签收”就是团伙不仅答应了,而且已经进入实施阶段,“烧了”是指事已经办完了,连钱都收了。

右眼的眉骨上有一道很深很深的刀疤……

呼延云立刻想起他在紫玉饭店对面小区遇到的那伙儿流氓,自己偷听他们对话时,恰好是被那么一个右眼眉骨上有刀疤的家伙发现了,还好他一时麻痹大意,让自己“滚”了,不然这条命没准儿就断送在自行车棚外面了。

“看清他的照片,记住他的长相,千万不要搞错……要让一切看起来像是一场意外……我会找准时机,给你们打电话,然后再下手……”

那个“下单”的人,自己还记得,是一个看上去病弱的男同学,虽然相貌没看得太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他是花园里中学的学生。

呼延云马上把这个情况讲了一遍,姚代鹏立刻给手下打电话,让他们赶紧去花园里中学查找和呼延云描述相似的学生,然后对孙康说:“糠大萝卜,如果找不到呼延说的那个学生,无法及时取消那个红单,于文洋就很危险了啊!”

“‘红单’的杀人模式比较一致,都是路上寻衅滋事,借故群殴,趁乱杀之,容易预防。只要于文洋待在一个地方不动,身边加以保护,‘红单’就要不了他的性命。”呼延云安慰姚代鹏道,“真正值得担心的,还是那个看不见摸不到的‘隐形杀手’,于家被烧成这个样子,短期内是没法住人了,如果是在宾馆或其他什么地方住下,会不会反而中了隐形杀手的调虎离山之计,利于他再出杀招?我建议,把他们一家人转移到安全屋[1]去吧,在警方24小时的保护和监控之下,应该能确保人身安全。”

“我刚才给于跃打了个电话,他说没关系,在这个小区他们还有一套三居室,只是极少有人知道,房子一直空着,暂时搬到那里去住就可以了。”孙康说。

“话说,家里烧成这样,老婆孩子差点烧死,怎么于跃也不回来看看啊?”姚代鹏皱着眉头问。

“成功人士嘛,老婆孩子永远不是最重要的。”孙康用嘲讽的口吻说,然后拍拍姚代鹏的肩膀,“老姚你不就是担心于文洋出事,影响到你那个宝贝疙瘩的‘青少年绿色成长自助会’么?火灾一出,九门安保公司肯定会加强安保力度,我再派几个警察,在于家新的住宅附近巡逻,限制于文洋外出行动,这总行了吧?你家里天大的事情,赶紧回去照顾吧,咱们不是成功人士,就别干那六亲不认的事儿。”

姚代鹏咧开嘴笑了。

呼延云和姚代鹏一起走出了小区,呼延云觉得疲惫不堪,转眼一看,姚代鹏也在咯吱咯吱地揉着眼睛,便对他说:“老哥,你真的应该好好休息休息了。”

“于文洋一天没有平安出国,我一天都不得消停。”姚代鹏叹道。

“他出国的审批材料都烧了,估计得重走程序,不定什么日子呢。”

“我听说了,他爸于跃在找瑞士方面,托关系走快速通道了。”姚代鹏说,他眼睛一转,突然看见于文洋的妈妈抱着家里那只史宾格犬,匆匆地往这边走过来,就打了个招呼,“干吗去了啊?”

知道姚代鹏一直在为保障儿子的安全而努力,于文洋的妈妈还算客气:“我怕阿宾在火中受惊,带它去附近的那家宠物医院看看,没大事才带它回来。”

看着于文洋的妈妈走进红都郡,姚代鹏对呼延云说:“你不觉得,于文洋其实挺可怜的么?”

“为什么?”

“他差点被火烧死,他妈只顾着照看那条狗,他爸连回家来看看他的时间都没有,这还不够可怜吗?”

“可怜不是借口。”

“什么?”姚代鹏一愣,有点没听明白。

“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可怜之处,因此,‘可怜’不是让自己可以为所欲为地伤害别人,并逃避责任的借口。”呼延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