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潜伏

“他不在这儿。”女人透过半掩的房门窥视着他们,“这里不欢迎你们。”

“我们有搜查令,巴顿夫人。”特里在她眼前晃了晃搜查令。

她狐疑地看着那张公文,仍旧半抵着门。这是一个月内警察二度登门了。“那你们要搜什么?”

“证据。”特里把一只手放了在门上,“我们在调查一起严重的刑事犯罪,我们有理由相信这个住所里可能有调查相关的要证。所以,请让我们进去。”

“我的小彼得什么都没干。他不在那里。”

“不在哪里?”

“你们说是哪里就是哪里。他和我一起待在家里。”

特里轻蔑地看了这妇人一眼,推开房门,从她旁边挤进了狭窄的门廊。她那尖厉的抗议声即刻传入耳际。“他不过是动作有些迟钝,你们别以为他下流。这是个自由的国家,他有权利做喜欢的事。”

“如果是袭击手无寸铁的妇女,那可不行。”特里一边说,一边往楼梯走去。“听着,巴顿夫人,我们正在调查一起严重的犯罪。不只是调皮的男生偷几条内裤而已,不再是了。有一位女士差点在自己家里被人强奸了。你希望那种事发生在自己身上吗?”

“你这是在威胁我啊?”

“不是,只是问问你的想法。如果这事是你儿子做的,他现在就应该自首,免得一错再错。”

“八成是那骚婆娘自己想要。”

特里失望地摇摇头,“没有,她没有。这事发生在她家里,那是一位体面的年轻女士,还带着个孩子。做这事的男人很危险,没准还有些变态。”

“这就对了,那绝不是我的彼得。”

“不是吗?那他为什么袭击其他几位女士呢?”

“他没有。你们诬陷他。”

“那我们问问他本人,好吧?他人呢?”

“还用问吗?上班去了,不然还能在哪儿?”

“不,他没去上班。我们去问过了。他旷工两天了。”

“没有吗?哦,那他是病了。”

“真是让人难过。那他就在楼上卧床休息,是吧?”

“没有。不如说就是因为你们,他才病倒了。你们拿那女孩的事烦他。你们把他吓傻了!”

特里在楼梯半腰站住了,回转身来,“那他没在这里?”

“自己去看呗。也许他在床垫底下吧。”

特里耸耸肩,继续上楼。如果彼得·巴顿逃走了,那就进一步说明他心中有鬼。这男孩的卧室和简·卡特早前来搜查时看到的很像。黑窗帘、红灯泡,四处都是大胸美女的海报和挂在下面的猎刀。窗帘拉着,窗户紧闭,屋里有一股难闻的陈腐味。凌乱的床铺上摊放着两本黄色杂志。鞋子、衣服和烟灰散落一地。有几个抽屉敞开着,像是有人从里面取过衣服。

他们用了半小时仔细搜索。床底、抽屉、衣服口袋统统翻了一遍,还掀起地毯查看有无松动的地板。他们抬起床垫检查,就连枕套和被套里面都没放过。他们翻查杂志,捡起地上的衣服。在此期间,巴顿夫人一直在走廊里晃悠,抽着烟,揶揄地看着他们。

“把它们整整齐齐地重新放好,好吧?你们弄得这么乱,我得花好几个小时收拾。”

“我们会恢复原状的。”特里说着,把一件脏兮兮的T恤丢到了地上,“他到底去哪儿了?”

“早说过了,我不知道。就算我知道,也不会告诉你们。”

简爬到床上,探身去够衣柜顶部,随即发出一声胜利的高喊,“长官?”她说道,“你看这个。”她拎起一根挂绳,一个塑料面具正悬在她手中来回摇晃。是吸血僵尸的面具,假血顺着尖牙往下滴,空洞的眼窝恶毒地盯着特里,很是怪异。

“这是你儿子的吗?”特里问。

“也许吧。那又怎样?”

“袭击那位女士的人也戴着面具。”

“所以呢?这玩意儿在服装店就能买到。人人都戴着它参加聚会。”

“你儿子经常参加聚会?”

“去过几次。”

“装起来。”特里对简说,“那些刀子呢?还有求生杂志?这些也算正常的兴趣爱好吗?”

“对一些人来说也挺普通的。能让他出门活动活动。”

“他的朋友呢?他一定有朋友吧。”

“有几个。同事、同学。”

“名字知道吗?”

“不记得了。我不关心。”

“哦,拜托,巴顿夫人!你一定认识几个你儿子的朋友吧。”

“那是他的朋友,不是我的。别和我谈这个。”

“听着,亲爱的,他已经在保释期内潜逃了。”特里冷冷地说道,“如果他没什么好隐瞒的,那他应该自首。逃亡时间越久,情况就越糟糕。”

“要是看见他,我会告诉他的。”

“他有手机吗?你能给他打个电话吗?”

“没有,他没手机。”

“那他一定是我国唯一一个没有手机的人了。巴顿夫人,你护子心切,在撒谎呢。”

“你能告诉我撒谎还有什么更好的理由吗?他是个体面人,我告诉你!他没做过那些事情。”

他们回到彼得·巴顿的单位,询问他的同事。同事们比他母亲配合一些,但也没太大帮助。他们说,他这人很孤僻,没什么朋友。他就是埋头工作,很少说话,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唯一一个对他了解较多的人是一位名叫罗杰·克拉克的厨师。这是一个矮小、敦实的男人,大约35岁的样子,留着短短的军人头,胸膛厚实、臂肌发达,左臂的二头肌上绘有一个蛇头纹身。他满脸怀疑地看着特里。

“彼得?我认识,你们找他干吗?”

特里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人,“有人说你是他的好兄弟。”

“我?”那人大笑,“胡说八道。我不是他的好兄弟。我不过是同情他罢了。”

“同情什么?”

“你们见过他吗?见过就知道了。”这人慢慢摇了摇头,“我当兵时遇到过几个像他那样的人。他们撑不了多久。满腔雄心壮志,但骨子里其实和黄油一样软,根本不知道真实的世界是怎么一回事。你一大声吓唬他,他就会拉在裤子里。”

“你在说什么呢?”

“他的杂志、他的癖好。他知道我参过军,我们谈过他的那些事。”

“他都有什么爱好?”

“生存。军用物资、武器、野外生存之类的事情。很小儿科,说真的。他有SAS1生存手册——给我看过一次。”

“你鼓励他了,是不是?”特里问道,“你给他讲过部队里的生活?”

“拜托。我隶属部队炊事班,成天泡在温暖舒服的厨房里。你以为我愿意在泥潭子里摸爬滚打,和那些想崩掉你脑袋的家伙玩命?不,谢谢。不过,彼得很想。那是他感兴趣的东西——或者说是他自认为感兴趣的东西。大周末,出去跟踪别人、监控别人,他差不多就是这么说的。在森林里、在荒野上、在夜幕下玩野外生存,这是他告诉我的。找个地方藏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