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西班牙的风车磨坊(第3/3页)

特里往前探了探身,以鼓励的方式审问彼得,一旁的简则把椅子稍稍推后了些,坐在那里一言不发。特里感兴趣的是,彼得的藏身地距离艾莉森在克洛基希尔的家很近。直接从田地里穿过来的话顶多只有两三公里——其间大多是树林和开阔的灌木丛,远离周边农舍。

“一定很有趣,大半夜在乡间散步。”

“没错。你会看到一些东西。”

“什么东西?”

“猫头鹰。鹿。我还看到过一只狐狸。还有獾。”

“看到过什么人吗?”

“那个时间,人不是很多。不过可以通过窗子看他们。”

“你会看窗子里的人?”

“有时候。比看电视好玩。有惊喜。”

“什么惊喜?”

彼得微微一笑,快速瞥了简一眼。“她会说那么做不对。”

“别担心,彼得。和我说。我能理解。”特里进一步往前探了探身,希望彼得重新望着自己,看着自己的眼睛。“彼得,你晚上有没有透过窗户看到过什么女人?”

“有。”年轻人露出一丝狡猾又困惑的神情。“她们想让我看,但我没有。我不看。不总看。”

“你说她们想让你看她们?”

“是啊,她们当然想了。她们自以为很美,不是吗?她们希望所有人都能看到自己。她们根本不知道自己长什么样。”

“那她们究竟长什么样呢,彼得?”简从特里的肩后轻声问。

彼得目光凌厉地盯着她,语气突然愤怒起来。“当然是丑了。和你一样肥。根本没有自己想得那么美。”他停顿片刻,然后转向特里,差不多把他当同盟了。“那个吊死在自己家里的女人。她是在镜子前上吊的,对吧?她一定看到了。最后终于明白自己有多丑了。”

审讯室里升起一股寒意。特里看了看录音机,确保它还在正常运行。彼得在他的小屋里看到过有关艾莉森之死的新闻报道,不过特里很确定关于镜子的细节,警方从未向媒体披露。

“你怎么会知道镜子的事呢,彼得?”他不动声色地问道。

“不知道。不记得了。怎么了,这重要吗?”

“你还记得那个在门廊里上吊的女人的样子吗?”

“是的,照片登报了。没穿衣服,对吧?用一根丝巾绑到楼梯上上吊的。乳房、浑身上下都照在镜子里了。”

“她的脚碰到地面了吗?”

“不可能的事吧?不然她就不会吊死了。”

“那她怎么做到的呢?如何双脚悬空地吊在了门廊里?”

“一定是先踩在椅子还是什么东西上,然后踢翻了它。”

特里脑中千头万绪,纷杂的念头如老鼠般你追我赶。彼得双眼放光、急不可耐——他显然十分热衷于这个话题。他如此喜欢这种恐怖的氛围,仅仅因为他是个可悲的小变态吗?还是说,其实是因为他本人到过那里,他希望让他们知道?也许,他是想承认自己就是凶手?晚报里提到过丝巾,但是没有提到镜子。他怎么会知道呢?是他在屋里见到过镜子,然后推断出了当时的情景吗?还是说案发时他就在那儿?

“像那样杀死一个女人一定很难,你觉得呢?”特里尽量保持普通的交谈语气。“我是说,一旦意识到自己有生命危险,她就可能会反抗。”

他仔细地盯着彼得的眼睛。如他所料,被他一语击中要害,彼得目光一闪。彼得曾试图对伊丽莎白·博兰干同样的勾当,但失败了。不仅仅是失败——还有羞辱。也许他还在羡慕那位得逞的凶手呢。又或者他就是凶手?

彼得低头看手,思索了片刻。或是回忆了片刻。“我想,他用了刀子。”他终于开口道。他语调平淡,好像心不在焉——并不激动,而是平静、迟钝、单调。“那会让她害怕,一定会。对她说,他会切开她的喉咙,或是刺穿她的奶头,一下子就把她吓呆了。然后用胶带把她的手牢牢地绑在身后。把丝巾缠在她脖子上,把她逼到楼下,让她踩在镜子前面的椅子上,她就是你的了,插翅难逃。手一抬,三两下把丝巾系到楼梯扶手上。如果她敢动,你就把丝巾收紧;如果她不动,就让她站在椅子上,直到椅子翻倒在地。或者如果你愿意的话,直接把椅子踢了也行。”

他略作停顿,房间里一片沉默。特里、简和坐在他身旁的律师瑞秋·霍斯福尔都默然不语。彼得抬头看了看特里,笑了。

“事情就是这样的,我想。”

“你是说,你就是那样杀害她的?你是这意思吗?”

又是长时间的沉默。彼得·巴顿那紧张、颤抖的微笑似乎更加灿烂了。他的左脸颊抖了一下,但不似昨天承认性侵伊丽莎白·博兰时那般大汗淋漓、恐惧至极。他的样子近乎狂喜——几乎像是受到了天主的赐福一般。

“我怎么杀死她的?”他开口道。“是的,我就是那样杀死她的。”

1 杰米·奥利弗(Jamie Oliver):英国名厨,主持《奥利佛30分钟上菜》(Jamie’s 30-Minute Meals)。

2 邦尼和克莱德是大萧条时期流窜于美国中部地区的一对大名鼎鼎的歹徒、强盗和罪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