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旌鼓如荼(第2/5页)

老道解下身后桃木剑,虚空劈砍两下,高喝道:“搭香台!”

小道童得令,忙燃香点烛,铺设下几碟果品。

老道又取出纸笔,叫道:“祭活禽!”

小道童一听,拉出咯咯乱叫的活鸡,一刀剁了头。用鸡血在条桌四周淋了一圈后,剩下的全洒在桌上一个碗里。

老道右手持笔,在碗中饱蘸了鸡血,便在黄纸上疾书奋写起来。

冯全与香瓜看得有趣,干脆跑出来瞧。

见黄纸上七拐八斜,冯全忍不住挪揄:“大仙,您老这字真不孬,练得狂草吧?啧啧!厉害得紧哪!”

香瓜奇道:“这厉害吗?歪歪扭扭的……还不如俺写的呢……”

小道童上来护道:“这是神符天书,凡人又看不懂……你们……你们站远点吧……别打扰真人作法。”

“看他能闹出什么幺蛾子!”冯全啐了一口,与香瓜退了两步。

老道画完符,引在火烛上焚了,踏着天罡步转了三匝后,这才定身闭眼,嘴里还念念有词。

念叨了好一阵,老道突然二目圆睁:“徒儿,速将拘妖符呈上!”

小道童不敢怠慢,赶紧递上张宽边黄纸。老道接纸在手后,马上摇头摆首,好似疯了一般。

正当众人要开口问时,老道却自个儿停了下来。

“成了……”老道头上渗出热汗,高举那黄纸道,“布妖已被拘在此符中!”

“蒙谁呢?”冯全压根不信,“照你这拘法,我也能抓鬼了!”

“你也能?哈哈哈……”老道不怒反喜,“留神风大闪了舌头!”

“红口白牙,你说拘了就拘了?”冯全顶道,“那破纸上,可是啥也瞧不见!”

老道长息一声:“上苍有好生之德。山人除妖,原只一拘,不忍伤其性命……无奈列位不信,也罢,就斩它一斩!”

“斩?怎么斩?”冯全愣了。

“好生瞧着便是!”老道哼了一声,不再理他。

听老道要斩布妖,冯慎与唐子浚也来了兴致,纷纷从厅上走下,看他如何斩妖。

只见老道掏出个小瓶,含取瓶中液体,喷在桃木剑上。暴喝声“杀”,便一剑砍在黄符上。

谁承想,那剑砍之处,竟陡然显出一道血痕!

“啊?”香瓜失口叫道,“流……流血了!”

不止是香瓜,其他人也同是目瞪口呆。

“休得惊慌,少要害怕,”老道笑道,“布妖已被山人斩杀,公子爷的身子,不日亦将康复!”

小道童催促道:“真人替你们除了妖……快些给银子吧……”

“先不急!”冯慎伸指蘸了点符上妖血,送在鼻前嗅了嗅,“这恐怕不是血吧?”

老道脸色一变:“怎……怎么不是血?公子爷大安了,便想赖账不成?山人能斩妖,便能招妖……若公子爷不仁,休怪……休怪山人不义!”

“哈哈哈,”冯慎将裹被一除,笑道,“仙长能掐会算,怎么算不出冯某是装病?”

“什么?”师徒二人全傻了眼,“装的?”

“不错!”冯慎将脸一板,厉声道,“究竟耍什么把戏,还不老实招来?”

老道咬紧了牙,抵死不认:“招什么招?那是道爷法术高深……”

“哼哼,”冯慎冷笑道,“我虽不明就里,但知道这无非是种障眼法。你们招摇撞骗,就不怕被官府拿了去?”

老道兀自嘴犟:“官府也得讲理不是?平白无故的怎会拿人?我道家仙术,你等休想染指!”

“好!仙长不肯就范,冯某就失礼了,”冯慎叫道,“香瓜,瞧你手段!”

唐子浚冲妹子一乐:“这种事你也拿手!”

香瓜与唐子淇听闻,童心大起。她俩虽时常拌嘴,可这会儿却并肩齐上。嘻嘻哈哈的扑住老道,一个扯头发,一个拔胡子,闹得不可开交。

“你们干什么?”小道童急了,“快……快放开真人!”

冯全将他一把抱起:“咱就在这里瞧,让你师父变个和尚给你看!哈哈哈……”

老道上了年岁,哪经得住这通闹腾?没出一会儿,便号着讨饶:“说了!我全说!快……快叫她们停手!”

见老道肯说,冯慎忙制止了二女。香瓜与唐子淇意犹未尽,也只好退在一边。

老道哎呦了半天,这才不情愿地道出玄机:

他们确是听了传言,想来混水摸鱼的。之前种种说辞,无非是混淆视听,随口瞎说。那出“剑斩布妖”才是重头戏。所谓的“拘妖符”,用姜黄根茎所熬的汁液浸过。汁、符皆为黄色,干透后自然瞧不出异样。

而“斩妖”前,老道曾在桃木剑上喷过一口水。那水不是别的,而是碱水。碱水一遇姜黄汁,则会变为殷红。如此这般,黄符上便是“鲜血淋漓”了。

“果真如此?”冯慎突然大喜,“那瓶碱水我要了!”

“公子爷……”老道满脸的苦相,“您老家大业大、吃穿不愁……何苦抢我们混饭的营生啊?”

“我另有它用!”冯慎忙解释道,“放心吧,你这套‘仙法’,我们不会外传!”

冯慎说着,抓起那瓶碱水,径直奔了书房。

见冯慎风风火火,其他人也颇是不解。

正立着,那小道童哇一声哭了:“师父啊……这可怎生是好?没挣着钱不说,还搭进只鸡去呀……”

“谁说没钱拿?”香瓜摸出几两碎银子,连同地上死鸡一起,塞给了小道童,“冯大哥早吩咐啦!别哭了,鸡你也抱走,俺们不要你的,回去炖汤喝吧。”

见有银子可拿,师徒俩惊喜过望。

唐子浚一抖手,将镖亮了出来:“出去敢乱讲一个字,我这玩意儿可不长眼!”

“好汉放心!好汉放心!”老道魂飞胆丧,“我只当没来过,只当没来过……”

“知道就好!去吧!”

一听这话,师徒俩就跟得了特赦似的,胡乱收拾了东西,拔腿就跑。

直到看不见冯宅,二人才敢停下脚。

“唉……”老道叹口气,“终日打雁,却让雁啄了眼。这京畿皇城,果真是卧虎藏龙啊……得,这套玩不开了,明日咱爷俩转去外省混吧……”

逼老道自揭“窗户纸”,倒不是冯慎有意刁难。只因那“妖血”显影,引得冯慎灵光一现。

前挡中暗夹的绢帕,是否也用了这种秘法?冯慎想到了这层,故而要迫切一试。

冯慎取出绢帕一块,将碱水在上面滴了几滴。可等了半天,绢帕上却未显红迹。

“莫非剂量不足?”冯慎索性又多洒了些。

可整瓶碱水都控干倒罄了,绢帕除了变湿外,仍旧是素面如常。

正纳闷儿着,书房门突然大开,香瓜闯了进来:“冯大哥冯大哥……俺把他们打发走啦!”

冯慎一看,暗暗叫苦。之前来的仓促,竟忘记闩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