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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现在开始,‘卜强’可能就是快速起飞的事业。”欧斯纳德轻快宣布,一面收齐大家的签名表格,活像赌场发牌员收取筹码,“他的情报进来得快,每周开一次会可能不太够。”

“你说什么来着,安德鲁?”马尔毕问,咔嗒一声放下他的笔。

“快速起飞。”

“快速起飞?”

“我是这样说的,大使,快速起飞。”

“没错,的确是这样,谢谢你。好啦,从现在开始,如果你乐意,安德鲁,这事呢——套句你的话——是插翅难飞啦。卜强或许所向无敌,他或许必须忍受痛苦,他或许会顽强抵抗,或在危急的时候继续或重新来过。但他绝对不会,只要我当大使一天,绝对不会就这样飞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那太让人伤心了吧。”

然后,惊奇中的惊奇,马尔毕邀请全体成员回官邸,吃培根加蛋,游泳,举杯祝贺“卜强成员”。他领着客人到花园欣赏他的蟾蜍,他高声压过交通的喧嚣,叫出它们的名字,“来吧,赫拉克勒斯,跳,跳——别这样傻乎乎地看她,加利略,以前没见过漂亮小姐吗?”大家在半暗的夜色里心旷神怡地游泳,马尔毕再次让众人大吃一惊,他很愉快地叫喊“天哪,她真是漂亮!”来颂赞法兰。最后,为了让这一夜有个完美句点,他坚持要播放舞乐,叫他的家仆把地毯拉开,但是史托蒙特无法不注意到,除了欧斯纳德之外,法兰和每一位男士跳舞。欧斯纳德假装对大使的书籍比较有兴趣,手背在背后走来走去,仿佛英国王子检阅御林军。“你不觉得安迪有些暧昧吗?”他喝着睡前饮料,对佩蒂问道,“你从来没听说他和女孩出去。而且他对法兰的态度,好像她得了瘟疫似的。”

他以为她又要开始咳嗽了,但她却笑起来。

“亲爱的,”佩蒂低声说,抬起眼睛望着天空,“安迪·欧斯纳德?”

法兰瑟丝卡·迪恩如果听到这段话,一定很乐意提供她的观点,特别是当她慵懒地躺在欧斯纳德坐落于白蒂雅的公寓床上时。

她到底怎么到那里去的,对她来说一直是个谜团,虽然这个谜团迄今已有十周大了。

“解决这个问题只有两种方法,小妞。”欧斯纳德对她说明,就像对任何事情一样信心十足。他在巴拿马饭店的游泳池畔,借着烤鸡与冰啤酒助阵。“第一个方法,提心吊胆痛苦忍耐六个月后,投进彼此怀里,黏答答抱成一团。‘亲爱的,我们以前干吗不做呢,呼,呼?’第二个方法,比较好的方法,现在就弄个清楚,秉持‘缄默原则’53,先看我们喜欢怎么做。如果我们做了,就有机会。如果我们不做,就一直憋在心里,没个头绪。‘好啦,别挂心,有好消息。日子继续过下去,恭喜。’”

“还有第三个方法呢,多谢。”

“是什么?”

“克制自己啊,比方说。”

“你是说我自己缚手缚脚,你戴上面纱?”他在池边挥着那只肉乎乎的手,那里形形色色的奢华女人,随着现场音乐和情人们调情。“远离此地的荒岛,小姐,最近的白人远在千万英里之外。只有你和我和我们对大英母国的义务,直到我老婆下个月到来。”

法兰瑟丝卡几乎跳起来,认真地大声吼叫:“你老婆!”

“我没有老婆。以前没有,以后也没有。”欧斯纳德跟着她站起来,“所以啦,阻挠我们幸福的障碍已经移开,干吗说不呢?”

他们跳舞跳得非常好,但她仍然苦苦思索。她从没想到这么壮的一个人,动作可以如此轻盈;或者这么小的一双眼睛,可以如此迷人。她从来没想到过(如果她诚实的话),这个男人有这么多不如希腊天神之处(这还是保守的说法),竟能如此吸引她。

“我猜你从来没想过,我或许更喜欢其他人,对吧?”她追问。

“在巴拿马?不可能,小妞,我查过你啦,本地的小伙子叫你英国冰山。”

他们贴得很近地跳舞。这似乎是显而易见、非做不可的事。

“他们才不会这样叫我呢。”

“要打赌吗?”

他们贴得更近。

“国内呢?”她追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心上人在什罗普郡?或者在伦敦?”

他吻她的太阳穴,但亲吻的也可能是她身上任何部位。他的手依旧在她背上不动,而她的背是赤裸的。

“这里对你再适合不过了,小妞。横越五千英里,你再也找不到更满意的地方,至少我的记录里没有,对吧?”

法兰并不是相信欧斯纳德的论调。她一面告诉自己,一面回想他躺在她身边的那张饱满、打盹的脸庞。也不是因为他是世界上跳舞跳得最好的人。或者因为他比她认识的其他人,能逗她笑得更久、更大声。只是因为她无法想像自己能多抗拒他一天,更别说是三年了。

六个月前她抵达巴拿马。在伦敦的时候,她和一个英俊得不得了的股票经纪人消磨周末,他名叫艾德加。他们的恋情在她得到新职位任命时,相互同意告一段落。和艾德加在一起,什么事都是相互同意。

但欧斯纳德是谁呢?

相信可靠数据情报的法兰,从来没和她未曾调查过的对象上床。

她知道他念过伊顿,但这是因为麦尔斯告诉过她。似乎很痛恨旧学校的欧斯纳德,提到学校时都说是“恶魔”或“堕落的公学”,否则就是不屑提及他的教育过程。他知识广博,但很武断。对一个学校生活骤然喊停的人来说,你还能期望他怎么样呢。喝醉的时候,他喜欢引用巴斯德54的话,“机会只赐给那些准备好的心灵。”

他很有钱,或者虽然没钱却挥霍无度,或极度慷慨。他在当地定制昂贵西装——相信安迪吧,他一抵达就能找到城里最好的裁缝师——几乎每个口袋里都塞满二十和五十元的纸钞。可是她点醒他的时候,他却耸耸肩,说这是工作需要。如果他带她去吃饭,或他们偷偷在一个周末到乡间相聚,他花钱就像流水一样。

他养过一只灵缇犬,在白城出赛,直到——据他说——一群小伙子请他把他的狗狗带到其他地方去。在阿曼王国开一家卡丁车赛车场的远大计划也遭遇相同挫折。他还曾经在牧羊人市场开了家银铺。这些插曲都没能维持太久,因为他只有二十七岁。

关于父母亲,他绝口不提,只说他无穷的魅力与财富都得自一位远房姑妈。他从没提过以前曾经掳获的对象,但她有绝佳的理由相信应该为数众多,而且各形各色都有。他信守缄默原则的承诺,从来没在公开场合透露他俩关系的蛛丝马迹,这让她觉得很刺激:前一刻在他无所不能的臂弯里放浪形骸,下一刻在参赞会议上坐在他正对面,装出一副彼此几乎不认识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