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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他终于爬上了山峰上的壁架,站在我们旁边,解开拴在身上的绳结,没再抽那个该死的烟斗了,想必烟斗肯定放在他的衬衣口袋里,这时,理查开口道:“我们先吃东西,然后下去完成我们来这儿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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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希望你们两个爬上去。”理查说,我和J.C.不由得盯着令人生畏的峭壁。

“爬到山顶上吗?”让-克洛德说,低头看着一堆堆绳子、登山扣、登山钉等装备,这些都是我们费了好一番周折才拿到这里来的。我们还得将德式的登山钉钉入岩壁里,为了安全起见,我们会用上马蹬,还会将绳梯挂在令人心生畏惧的悬壁下面,用普鲁士结一圈圈地绕在上面,找到攀着点,然后展开四肢,贴在宽阔的岩壁边缘,爬上去。

理查摇摇头。“我是说要你们爬到我忘记拿烟斗的地方。”他说,指了指悬壁下方,也就是岩壁离地面四分之三距离的一块长草的壁架,“我想把烟斗拿回来。”

按理说,我和J.C.会毫不客气地说,你干吗不自己去。但我们两个都没有说话,这事儿不是跟马洛里有关就是跟我们攀登珠峰有关。

“不能使用马蹬。”理查说,“就你们两个,只能用绳子,如果你们需要的话,还可以使用冰镐。”

冰镐?我和让-克洛德再次面面相觑,抬头看了看那个斜坡。

理查留下烟斗的草皮壁架在我们上方约250英尺的距离,完全被壁架遮盖,但上面足够宽敞,可以将一条腿悬挂在上面,抽着烟斗,在25层楼高的地方观赏风景,之前理查正是这么做的。

*

他花了好几分钟时间才从山峰降到那个壁架,用绳索降落的时候难度着实不小,然后才爬到那个悬壁下面。可现在却要从这里爬上去……

爬上那块峭壁几乎是不可能的任务,登山者就算脾气再好也会说出难听的话来。

“我知道。”理查说,像是读懂了我们的心思,“这玩意儿的确不好对付。”

那块长满草的壁架下方是一块很大的突出部分,大约有50英尺到75英尺宽,表面光滑,十分陡峭,就像一头巨大的石头母猪或者一个不修边幅的退役职业拳击手的下腹部。我比较擅长攀岩,当年在马萨诸塞州等地方,我攀爬过无数岩石,还在科罗拉多和阿拉斯加小试身手。我向来觉得,哪块峭壁只要在理论上可以攀爬上去,对我来说都不在话下。

可是,山脊下这面长草的峭壁实在让人生厌,根本就没办法攀爬。至少按照1924年的标准、装备和能力是办不到的。(也许德国人用生铁制成的装备,比如登山扣、登山钉能够做到,这些东西我们倒也带上来了,但在这次攀爬中理查不让我们用德国人的装备。)我发现上面没有壁架,没有缝隙,没有指攀支点,没有可以落脚的山脊,那头光滑的“母猪”将那个弯曲的肚子往外伸了出来,然后往我们站立的地方内弯进去。在这样一个垂直的峭壁(也就是弯曲的下腹上面)上,登山者唯一能指望的就是速度和摩擦力了,比如四肢展开时身体各部位的摩擦力,包括手掌、面颊,以及尽量贴着岩壁的躯干所产生的摩擦力。只有让身体成为岩石的一部分,登山者才不会从200英尺高的地方掉下去,摔成肉泥。但这个向内弯曲的“母猪肚子”下面有三分之一的地方根本没有产生摩擦力的攀爬点,如果没有可以攀附的地方,也没有登山钉,登山者几乎只能呈水平方向挂在上面,极易掉下去。即使有登山钉,我也没看到这个坚硬无比的花岗岩上有任何裂缝或者柔软的地方可以将登山钉钉进去。

所以,通过直线攀登的方式,上到理查的烟斗所在的草皮壁架上根本行不通。这个方法被否定了。

看来只能借助那条往上横过大部分岩壁的裂缝了,裂缝在长草壁架上方250英尺高的地方,距离壁架右侧50英尺远。

我和让-克洛德来到底下,抬头望去。我们必须将身子后仰,才能看清楚那道狭窄的缝隙在大悬壁下方不远处逐渐消失了。

攀爬开头的30英尺非常容易,这段距离不长,岩石、碎石和山梁均已腐蚀,但那条狭窄的裂缝贯穿上方,现在只能祈祷上面有我们看不到的指攀点和立足点。

“我最讨厌借助像阴户一样的裂缝攀登了。”让-克洛德嘟囔道。

听到这话,我吓到了。到目前为止,我从来没听这位新结交的登山朋友使用过淫秽的字眼,或者说过此等粗俗的话。我只能理解为让-克洛德不知道那是英语中最忌讳的词语。

但是,我再次抬起头,顿时明白了让-克洛德为何如此厌恶这样的攀登。我们必须完全将双手嵌入裂缝中,攀登超过200英尺的距离,胳膊肯定会弄得生痛,手指也会鲜血淋漓,必须将靴尖或者鞋尖嵌入狭窄的之字形裂缝中。我怀疑这个极小的裂缝中根本没几个像样的地方可以做保护点,压根儿就没办法在裂缝两边寻到手点或者脚点。

“你带头,杰克。”让-克洛德问都没问,直接是指示。这个颇具天赋的年轻登山向导擅长于在冰雪和高山的山脊、山崖上攀爬,却不喜欢这种攀岩。

他说:“我们要不要用绳子连在一起?”

我再次看了看岩壁和裂缝,长草的“烟斗壁架”距离我们必须借助裂缝横过的最高点尚有50英尺的距离,而且能不能爬上去还得两说。事实上,至少对我来说,单独攀爬可能会更安全。岩壁上根本没几个可以系绳索的地方,要是其中一个人掉下去,另一个人几乎不可能拖住他。

但有机会总比没机会好。

“好。”我说,“我们之间的绳索保持10米的距离应该就行了。”

让-克洛德嘟囔了一声。这么短的绳距能增加抓住掉落者的机会,打个比方,如果我领头攀爬,摔了下去,而处于保护点的人(让-克洛德)需要承受60英尺高的物体下落的惯性,如果第二个人,也就是让-克洛德掉下去,领头的攀岩者(如果我能抓牢的话)承受的身体重量要远小于前者。但是,这么短的绳距意味着往上攀爬的速度将慢下来,两个人都必须经常停下来,为对方寻找保护点。按理来说,攀岩的速度是很快的,这样又慢又危险是最忌讳的。

“但我们应该带不少绳索上去,”我补充道,“到时候从放烟斗的壁架上降落时用得着。我可不想再从那条该死的裂缝里爬下来。”

让-克洛德生气地看了一眼我们上方约250英尺高的“烟斗壁架”,然后又看了一眼理查,说:“即使从顶上用套索下降,绳子也够长了。”

“我们分两步吧,J.C.。”我壮着胆子说,“裂缝的中间部分应该至少有一个像样儿的保护吧。到时候我们先让领头的用绳索降落,然后他再将第二根下降的绳子系在那上面。小菜一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