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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你就在冰镐那里等着我。”让-克洛德淡定地说。

“知道。你将左脚踩在这个垂直的缝隙里,也就是将我的网球鞋鞋尖撕裂的地方。”

“如果吊在你的冰镐上,我的腿不够长,踩不到那个缝隙。”J.C.有气无力地说。这次攀岩早已让我们筋疲力尽。我心里非常清楚,让-克洛德其实希望自由攀爬[21],爬上这个极为凶险的悬壁上,然后上到山顶,而不想帮我下到那个该死的壁架上。“你可以把腿伸长点。”我说,然后将第二卷我之前拿到峭壁上的50英尺长的绳子末端递到他。J.C.比我更擅长打结。

我们准备好了后,将新绳子绑好,让-克洛德和我之间的绳距为80英尺。我横切攀登的岩石上面光秃秃的,这样的距离很有必要,现在离壁架还有60英尺远,为了在峭壁爬上爬下,绳子应该稍微松点儿,但这也意味着如果我从80英尺的高度摔下去,J.C.必须抓住我。我看了看他的确保姿势。他的左腿倒是伸长了点儿,但也只是几乎水平地悬挂在那儿,那只在岩壁上的靴子比我所在的缝隙要高。他左手抓着冰镐,整个身体悬挂着,他身体的大部分重量被右前臂以及他在缝隙下面找到的一个3英寸宽的岩壁支撑着。

我想象着让-克洛德会怎样救我:如果我掉下去,他肯定会像葡萄酒瓶的塞子一样从那个小小的支点拉出来。对了,现在这样的情况看起来动静会更大,估摸着用香槟酒瓶塞比喻更恰当。

不过,一旦我上到烟斗壁架,如果我要为他做保护者[22],我们之间得用绳索连接在一起。我想象自己是J.C.,我会腾出右手,将刀打开,准备在保护绳绷紧之前,将其割断。也许他也会这么做,现在,因为岩石的遮挡和他身体的位置,我没办法看清楚他的手。

“好吧。”我说,“真是白费心思。”

理查和让-克洛德早已习惯我这个美国佬特有的抱怨方式,但这次即使抱怨也没用。理查看起来像是在我们下方250英尺的地方打起了瞌睡,他背靠着一块温暖的石头,用花呢帽遮住眼睛,让-克洛德自然也没心情听我叽叽喳喳的抱怨。

我将脚从缝隙里抽了出来,踩到几乎垂直的光滑岩壁上。

我仅仅滑动了一两英尺的距离,就因为摩擦力滑不动了。接着,我四肢展开贴在岩壁上,衬衣、脸、肚子、睾丸、大腿都贴在上面,我紧绷着小腿,希望能和岩壁产生摩擦力,现在,大部分摩擦力都是我穿着网球鞋的脚指头提供的,这会儿,我的鞋尖几乎跟鞋子和脚成直角了。感觉有点儿不舒服,但也好过从250英尺的地方掉下去。

我不能趴在这里不动,于是,我开始慢慢往左边滑去,朝那个现在在我下面25英尺远的该死的烟斗壁架滑去,但水平距离大约还有60英尺。

我不停寻找攀附点,就连岩壁上极小的皱褶也不放过,但这个地方的岩壁实在可恶,连一点儿皱褶也没有。我继续往左边滑去,借助摩擦力和速度,我将身体紧紧贴在几乎垂直的岩壁上——如果速度够快,有时候瞬间的重力可以忽略不计。我现在还能贴在这个弯曲的“猪肚皮”上,80%的功劳都要归功于这双网球鞋。

我像螃蟹一样往左边横过去的时候,很难将绳子放给让-克洛德。绳子的大部分都在我的帆布背包里,除了绳子之外,背包里还有另外一些小物品,总会往后拉我,让我不能紧贴在岩壁上,但我仍然必须将绳子从右肩绕过去,继续放给J.C.。绳圈本身也会往后拉我,让我很难跟峭壁产生摩擦力,每次我放出更多的绳子给让-克洛德时,我都会往下面滑一点点,接着,我又会将手掌、手指和前臂紧贴在岩壁上。

我继续往下滑去,现在离烟斗壁架的距离已经超过一半多一点儿了。我的身体刚刚离开了那块大岩壁的光滑部分。

我很想抓住岩壁,只要岩石上有任何攀附点,有任何隆起和不规则的地方,我都会将手指伸过去,但我继续往下滑,起初还慢一点儿,后来越来越快。我现在的位置已经低于“烟斗峭壁”的水平位置,而且那块峭壁仍然离我左边很远,这会儿,我正往下慢慢朝一个弯曲的岩壁滑去,我完全有可能掉下去。如果掉下去,我肯定会掉到理查正在午睡的地方。如果J.C.没有机灵地用刀切断绳索,那他肯定也会被我拉下去。往下滑动之前,我想我应该大声叫他,他现在离我也就40英尺远,所处的位置非常尴尬,他挪了挪,希望放在稍稍隆起岩壁上的右臂能承受更多重量,但我无暇顾及,也没来得及大声喊了。他要是割断绳子,随便他,如果没有割,那他就随我一同赴死。刹那之间定生死。

我左侧的身体突然荡过去,翻了个跟头,头很快朝下,尽管我的四肢仍然展开着,但身体已经翻转过来,我的脸和身体的上半部分擦过突然变得粗糙的岩石,渗出血来。

粗糙的岩石。

我那血肉模糊的手指变成了利爪,试图抓住一块足够大的岩壁,阻止我加速下滑,趁机将身体翻转过来。我掉了一块指甲,也许是两块,但这并不能阻止我,也不能降低我的速度——这种倒姿非常不利。

现在,我已经下落到之前横切过来的峭壁20米的下方,而且下落的速度越来越快——绳子还没有绷紧,剩余的绳子仍从我的肩膀上飞快地滑落,我和让-克洛德之间的绳子仍然处于松弛状态,等到系在我背包里的绳子再飞出40英尺左右,我就会从离我几米远的边缘掉落下去。

这时,我右脚的鞋尖突然塞入下落点上方石头缝的深处,突然停了下来。“好险!”

帆布背包要从我的头上翻转过来,但并没有将我拉下去。

过了很久,总觉得像是过了几个小时,我仍然四肢展开,挂在岩壁上,血从手上和撕裂的面颊滴到了我身下的岩石上。接着,我开始想办法慢慢移动身体上方一只网球鞋支撑的脚指攀附点,先是将身子侧向右上方,然后再做打算。

移动那个脚指头遇到了大麻烦,我觉得特别别扭。为了想办法用一只脚指头支撑身体,我不得不将其余的身体尽量拱成U形,将手臂和带血的手指上绷直了,但这个姿势很不利,我要在运动鞋从断层里掉出来,以及我和让-克洛德从岩壁上掉下来之前,设法将一只手塞进岩缝里。要是这时候将脚抽出来,我弯曲的身体肯定会摔出去。接着,我再次向下滑去。

无论按照什么标准,这里的地形都跟阿尔卑斯山相去甚远。接下来很可能是我生命中的最后一瞬间,200英尺下面的理查并没有在看,我突然开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