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第3/8页)

尼古拉耶夫将军瞪着他。

“一个问题?什么问题?”

“五年前,鲍里斯·叶利钦请您出山,要您去指挥进攻车臣并摧毁其首府格罗兹尼。传言说您看了作战计划后,对当时的国防部长帕维尔·格拉乔夫说:‘我指挥的是战士,不是屠夫。这是屠夫要干的事情。’这是真的吗?”

“什么?”

“这是真的吗?您允许我提一个问题的。”

“好吧,是真的。而且我是对的。”

“您为什么要那么说?”

“这是第二个问题了。”

“我还要不远万里回家去呢。请您告诉我吧。”

“好吧。因为我认为屠杀不是战士要做的事情。现在出去吧。”

“您知道您刚才在看的是一本烂书吗?”

“你怎么知道的?”

“我看过。废话连篇。”

“是的。那又怎样呢?”

蒙克把手伸进公文包内,取出了《黑色宣言》。他打开来,翻到他已经做了标记的那一页,朝壁炉对面递了过去。

“既然您有时间看垃圾文章,何不看看真正令人厌恶的文件呢?”

将军的内心,怒气与好奇在互相较劲。

“美国佬的宣传?”

“不。俄罗斯的未来。您看看。这一页,还有下一页。”

尼古拉耶夫将军哼了一声,接过了蒙克递来的文件。他很快看完了做有标记的那两页。他的脸涨红了。

“胡说八道,”他喊道,“谁写的这些大话?”

“您听说过伊戈尔·科马罗夫吗?”

“别傻了。我当然听说过。1月份要当总统了。”

“好事还是坏事?”

“我怎么知道呢?他们都很圆滑的。”

“那么他不比其他人更好,也不比其他人更坏?”

“差不多吧。”

蒙克描述了7月15日发生的事件,他尽快地讲完背景情况,唯恐老人分心,尤其是失去耐心。

“我不信,”将军厉声说,“你是来编故事的……”

“假如是编造的故事,那三个人就不会因为想掩盖它而死去了。但他们确实死了。您今晚要出去吗?”

“呃,不出去。怎么啦?”

“那就先把帕维尔·格拉乔夫的回忆录放一放,读读伊戈尔·科马罗夫的意图。您会喜欢读其中一些内容的。军队重新增强实力,但不是为了保卫祖国,祖国不存在外来的威胁。其目的是创建一支去屠杀的军队。您也许不喜欢犹太人、车臣人、格鲁吉亚人、乌克兰人和亚美尼亚人,但请记住,他们曾经也是您的坦克兵战士。他们参加了库尔斯克和巴格拉季昂、柏林和喀布尔的战役。他们曾与您并肩战斗。请您再花一点点时间,看看科马罗夫打算怎么对待他们。”

尼古拉耶夫将军盯着这位比他年轻二十几岁的美国人,然后咕哝了一声。

“美国人喝伏特加吗?”

“在俄罗斯寒冷的夜晚,当然要喝。”

“那边有一瓶。你自己倒吧。”

老人看文件的时候,蒙克给自己倒了一杯绿牌伏特加,他想起了在福布斯城堡时的情况介绍。

“他也许是最后一位具有老式荣誉感的俄罗斯将军。他不是傻瓜,他无所畏惧。俄罗斯一千万老兵依然愿意听从柯利亚大叔。”俄语辅导教师奥列格曾这么告诉他。

攻克和占领柏林一年后,年轻的尼古拉耶夫少校被调回莫斯科,进入了装甲指挥学院学习。1950年夏天,他奉命去指挥远东鸭绿江边的一个重型坦克团,那里驻扎了苏军的七个重型坦克团。

朝鲜战争正处于高峰时期,美国人把北朝鲜人赶了回去。斯大林正在认真考虑,是否通过投入自己的新型坦克去对付美国人,从而使朝鲜幸免于难。有两件事情阻止了他的行动:明智的劝告和他本人的狂妄。当时IS-4型坦克是绝密的,其详情从来没有披露过,斯大林担心这种先进的坦克会落到美军的手里。1951年,尼古拉耶夫晋升为中校,并被派往波茨坦任职。那年他才二十五岁。

三十岁时,他指挥一个坦克团在“匈牙利事件”中执行特别行动。这一次,他把苏联大使尤里·安德罗波夫惹毛了。安德罗波夫以后将一路晋升担任十五年的克格勃主席,最后还会成为苏共中央总书记。尼古拉耶夫上校拒绝使用坦克上的机关枪,去扫射布达佩斯街上的匈牙利游行抗议人群。

“他们大都是妇女和儿童,”他告诉大使和镇压动乱的总指挥,“他们在扔石块,石块是砸不坏坦克的。”

“必须给他们一个教训,”安德罗波夫喊道,“用机关枪去对付。”

尼古拉耶夫见到过重机枪在有限空间内对密集人群的杀伤力。1941年在斯摩棱斯克,他父母就是倒在了德军机枪的枪口下。

“你要做,那就你去做。”他告诉安德罗波夫。后来,一位高级将领把事态平息了,但尼古拉耶夫的前途岌岌可危。安德罗波夫会记恨,他不是宽宏大量的人。

六十年代初期和中期,尼古拉耶夫被派往边疆地区的黑龙江和乌苏里江沿岸驻防,河流的对面是中国。当时赫鲁晓夫在考虑是否要对中国展开一场坦克战。

赫鲁晓夫下台了,勃列日涅夫接了班,中苏危机平静了,尼古拉耶夫高兴地离开了远东边境荒凉的冻土,回到了莫斯科。

1968年,作为一位四十二岁的少将,他指挥了“布拉格之春”中的一个师,是那次行动中表现最出色的一个师,为此赢得了空降兵部队的永恒感激,因为他把他们的一支部队从险境中救了出来。一个小规模的伞兵连队空投到布拉格市中心后,被捷克人包围,陷入了困境。尼古拉耶夫亲自率领一个坦克连进入市内,把他们解救出来了。

他在伏龙芝军事学院当了四年的教官,讲述坦克战课程,培养了新一代的坦克兵指挥员,学生们都很敬佩他。1973年他担任叙利亚装甲兵军事顾问。那一年爆发了阿拉伯国家与以色列之间的“赎罪日战争”。

他可以留在后方,但由于他对苏联提供的坦克太熟悉了,所以他策划并发动了针对戈兰高地上以色列第七装甲旅的进攻。叙军不是以军的对手,但叙利亚的军事计划和战术是绝妙的。以色列第七装甲旅幸免于难,但叙利亚人让他们心惊胆战了一阵子,这是阿拉伯装甲部队对以色列造成的为数不多的麻烦之一。

经过在叙利亚的锻炼,他进入了苏军总参谋部,负责制订针对北约的进攻行动计划。然后在1979年,出现了阿富汗问题。五十三岁的他被任命为苏军第四十军军长,承担入侵阿富汗的任务,这意味着他能够由此从中将晋升为上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