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不是任何人的孩子(第4/6页)

乔对着那根食指微笑,考虑着把它抓下来砸在桌上,再把指节扳断。

但还没来得及这么做,RD就收起食指说:“我只是开个玩笑!”讲得很大声,“你开得起玩笑,对吧?”

乔什么都没说。

RD把手伸过桌面,用拳头轻拍乔的肩膀。“你开得起玩笑?嗯?嗯?”

乔看着桌子对面,那可能是他毕生所见最友善的脸孔,对你满怀善意的祝福。他一直盯着那张脸,直到看见那只恐惧的动物冲过RD病态又友善的双眼。

“我开得起玩笑。”

“只要你自己不变成玩笑,对吧?”RD说。

乔点点头:“我朋友跟我说,你是‘巴黎人’酒馆的常客。”

RD眯起眼睛,似乎在努力回想那个地方。

乔说:“我听说你很喜欢他们的‘法国七十五’调酒。”

RD扯了一下裤管:“如果是呢?”

“那么我会说,你应该不要只当常客。”

“那要当什么?”

“股东。”

“股份是多少?”

“酒馆的收入分给你一成。”

“你愿意?”

“当然了。”

“为什么?”

“就算是我对野心的尊重吧。”

“就这样?”

“而且我看得出你的才干。”

“这个嘛,我的才干应该不止值一成。”

“那你觉得值多少?”

RD的脸变得像小麦田般柔和优美:“我觉得是六成。”

“这是城里最成功的夜店之一,你想拿店里的六成收入?”

RD点点头,开心又满不在乎。

“那是因为你做了什么?”

“你给我六成,我的朋友可能就不会对你那么不友善了。”

“你的朋友是谁?”乔问。

“六成。”RD说,好像第一次开口似的。

“孩子,”乔说,“我不会给你六成的。”

“我不是你孩子,”RD和善地说,“不是任何人的孩子。”

“你老爸松了一口大气。”

“什么?”

“一成五。”乔说。

“揍死你。”RD用气音说。

至少乔认为他是这么说的。乔说:“什么?”

RD摩挲着下巴,用力得乔都能听到胡茬刮擦的声音。他双眼盯着乔,眼神空白却又很明亮。“你知道,这安排听起来好像挺合理的。”

“什么安排?”

“一成五。不能给两成吗?”

乔看向费吉斯局长,又回来看着RD。“我觉得一成五已经很大方了,因为这份工作对你没有任何要求,你甚至不用露脸。”

RD又搔搔他的胡茬,低头看了桌子一会儿。最后他终于抬起头来,露出最天真的笑容。

“你说得没错,考克林先生。这个条件很合理。我非常乐意答应。”

费吉斯往后靠坐,双手放在平坦的腹部。“我听了真高兴,罗伯特·德鲁。我就知道我们可以达成共识。”

“没错。”RD说,“那我要怎么拿我那份?”

“每个月第二个星期二,晚上7点到那家店去拿就行了。”乔说,“找经理西恩·麦卡平。”

“相安?”

“够接近了。”乔说。

“他也是天主教徒吗?”

“是女的,另外,我没问过她是不是天主教徒。”

“西恩·麦卡平。巴黎人。星期二晚上。”RD双掌拍了一下桌子,站起来,“好吧,这真是太棒了。不客气,麦考林先生。厄文。”他朝两人抬了下帽子,离开时比了个半挥手、半敬礼的动作。

有整整一分钟,两人都没说话。

最后乔在椅子上稍微转身,问费吉斯局长:“那家伙的脑袋有多笨?”

“笨得像猪头。”

“我怕的就是这个。你认为他真的会接受这个协议吗?”

费吉斯耸耸肩:“走着瞧。”

RD首度去巴黎人领钱时,西恩·麦卡平把钱交给他,他也道了谢。他问她的名字怎么拼,听完后夸赞这名字好听,说期待日后能长久合作,还在吧台喝了杯酒,对每个碰到的人都很亲切。然后他走出店门,上了自己的汽车,开出去经过瓦优雪茄工厂,去菲丽丝小店,就是乔刚到伊博那天去喝过酒的地方。

RD·普鲁伊特丢进菲丽丝小店的那颗炸弹,其实不太算是炸弹,不过也不必是。店里的主厅太小了,连个高个子男人要拍手,手肘都可能撞到墙壁。

没有人送命,不过有个叫库伊·科尔的鼓手被炸断了左手大拇指,再也不能打鼓了。另外有个十七岁的女孩开车去接她父亲回家,结果失去了一只脚。

乔派了三个二人组出去找那个疯子浑蛋,但RD·普鲁伊特很难找。他们找遍了全伊博,接着扩大到西坦帕,然后是全坦帕,但都找不到他。

一个星期后,RD走进东城另一家乔的地下酒吧,那地方几乎只有古巴黑人常客。当时乐队演奏得正热烈,店里的气氛正热闹。RD缓缓走近舞台,开枪射中伸缩喇叭手的膝盖,又射中了歌手的肚子。他丢了个信封到舞台上,随后从后门离开。

信封上写着要给“操黑鬼的乔瑟夫·考克林先生”。里头的信纸上只有两个字:

六成

乔去罐头厂拜访凯文·波瑞加。他带着迪昂和萨尔·乌索一起去,进了厂房后方的办公室,这里俯瞰着水泥地板的闷热厂房。几十个女人穿着连身裙和围裙,头上包着同花色的头巾,站在弯曲的输送带旁。波瑞加隔着落地窗监视那些女工。乔和手下进去时,他没有起身,整整一分钟都没看他们。随后,他在椅子上转动,露出微笑,大拇指往玻璃上一指。

“我忍不住老盯着一个新来的,”他说,“你们觉得呢?”

迪昂说:“等到你上了车,开出停车场,新车就变成旧车了。”

波瑞加抬起一边眉毛:“有道理,有道理。各位,我能效劳什么?”

他从办公桌的雪茄盒里拿了一根雪茄,但是没请其他人抽。

乔跷起二郎腿,拉平裤脚上的一道皱褶。“我们想问问,你是不是能帮忙跟RD·普鲁伊特讲点道理。”

波瑞加说:“没几个人成功过。”

“虽然可能性不大,”乔说,“我们还是想试试看。”

波瑞加咬掉雪茄的一端,吐在垃圾桶里。“RD是成年人了。他又没来问我意见,所以我要是去跟他说什么,就太不尊重他了。即使我赞成你们的理由。另外,我很好奇,你们的理由是什么?”

乔等着,直到波瑞加隔着火焰看向自己,然后是隔着烟雾。

“这是为了他好,”乔说,“RD必须停止跑到我的俱乐部开枪,他应该跟我碰个面,好好商量。”

“俱乐部,什么俱乐部?”

乔看看迪昂和萨尔,没说话。

“桥牌俱乐部?”波瑞加说,“扶轮社?我是大坦帕扶轮社的社员,我不记得见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