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不是任何人的孩子(第5/6页)

“我是以成人的态度来跟你谈点事情,”乔说,“可是你他妈的想跟我玩游戏。”

凯文·波瑞加双脚放在办公桌上:“我想玩游戏?”

“你派这小子来找我麻烦。你知道他够疯,敢跟我对抗。但你这样只会害他送命。”

“我派谁?”

乔从鼻子里吸了一口长气:“你是这里三K党的大头目。很好,有你的。但你认为我们能有今天,是因为会容忍你这种做罐头的杂种和你的朋友们来欺负我们吗?”

“呵,小老弟,”波瑞加疲倦地低笑一声说,“如果你认为我们只是那样,那就大错特错了。我们里头有镇文书官和法警、狱警和银行家,还有市警察、郡警察,甚至还有一个法官。而且我们已经决定了,考克林先生。”他书桌上的双脚放回地上,“我们决定榨干你,还有你的西班牙佬朋友和南欧佬朋友,否则就把你赶出城。如果你笨到要跟我们对抗,我们就会把地狱之火淋在你和你爱的所有人身上。”

乔说:“所以你用来威胁我的,就是一大堆比你更有权力的人?”

“没错。”

“那我何必跟你谈呢?”乔说,然后朝迪昂点点头。

凯文·波瑞加只来得及说声“什么”,迪昂就走到办公室另一头,朝他脑袋开了一枪,脑浆溅得那片大玻璃窗上到处都是。

迪昂把凯文·波瑞加掉到胸口的雪茄拿起来,塞进他嘴里,又把手枪上的消音器拆下来,放进风衣口袋,嘴里发出嘶嘶声。

“这玩意儿好烫。”

萨尔·乌索说:“你最近变得像个小娘儿们似的。”

他们离开办公室,下了金属楼梯来到一楼的厂房。他们进来时把帽檐压低到前额,套上浅色风衣,罩住里面的华丽西装,这样所有工人就只看到几个黑帮分子打扮的人,而且没看多久。他们离开时也一样。要是工厂里有人认出他们,也一定会知道他们不好惹,一定会推说没看清。

乔坐在费吉斯局长位于海德公园家宅的前门廊上,手上拿着他父亲的怀表,心不在焉地打开盖子又关上,打开又关上。这是一栋典型的平房,有着工艺美术风格的装饰。褐墙褐瓦加上蛋壳白的门窗边框。前门廊是用宽宽的山核桃木板建造的,上头摆着几张藤制桌椅,还有同样漆成蛋壳白的秋千。

费吉斯局长开着汽车回来,下车后走上屋前的砖砌小径,两旁是修剪完美的草坪。

“跑到我家来了?”他跟乔说。

“省得你还要找我去局里。”

“我干吗找你去?”

“有手下告诉我,说你在找我。”

“啊,对了,没错。”费吉斯来到门廊,两脚在台阶上踏了一会儿,“是你朝凯文·波瑞加的脑袋开枪吗?”

乔眯眼抬头看着他:“凯文·波瑞加是谁?”

“那我问完了。”费吉斯说,“要不要喝啤酒?无酒精啤酒,但是还不错。”

“那就太谢谢了。”

费吉斯进了屋子,带着两瓶无酒精啤酒和一只狗出来。啤酒很凉,狗很老,是一只灰色的寻血猎犬,柔软的下垂耳朵就像芭蕉叶那么大。它趴在门廊上,位于门与乔之间的位置,睁着双眼打鼾。

乔谢过费吉斯的啤酒之后,又说:“我得联络RD。”

“我也猜到了。”

“如果你不帮我,事情结果会怎么样,你也知道。”乔说。

“不,”费吉斯局长说,“我不知道。”

“结果会有更多尸体,流更多血,更多报纸报道关于‘雪茄城屠杀’之类的消息。结果你会丢掉工作。”

“你也是。”

乔耸耸肩:“或许吧。”

“差别在于,你丢掉工作时,脑袋还会吃颗子弹。”

“如果他离开,”乔说,“战争就结束了,一切会重返和平。”

费吉斯摇摇头:“我不会出卖我的小舅子。”

乔往外看着马路。这是一条美好的砖砌道路,两旁有几栋漆得很漂亮的整齐的平房,一些有开放式门廊的老旧南方风格家宅,街道最前端还有两栋正面外突的褐石建筑。街上的栎树都又高又大,空气中有栀子花香。

“我不想这么做。”

“做什么?”

“你逼我接下来要做的事。”

“我可没逼你做任何事,考克林。”

“有,”乔轻声说,“你有。”

他把第一张照片从西装外套内侧口袋里拿出来,放在费吉斯局长旁边的门廊上。费吉斯知道自己不该看。他就是知道。一时之间,他的下巴照样歪向右边。但接着,他头转回来,低头看着乔放在他门廊上、和前门只有两步距离的照片,他的脸立刻变得一片死白。

他抬头看乔,又低头看看照片,迅速别开目光。乔使出最致命的绝招。

他把第二张照片放在第一张旁边:“她没成功打入好莱坞,厄文。她只到了洛杉矶。”

厄文·费吉斯迅速瞥了第二张照片,那一眼足以让他双眼刺痛。他紧闭起双眼,低声说:“这样不对,这样不对。”一遍又一遍。

他哭了。其实是呜咽。他双手捂住脸,低着头,背部起伏着。

等到费吉斯停止,抬起头,那只狗过来躺在他旁边,头抵着他大腿外侧抖了抖身子,张着嘴巴。

“我们帮她找了个特别的医师。”乔说。

费吉斯垂下双手,红红的双眼充满恨意望着乔。“什么样的医师?”

“戒除海洛因成瘾的医师,厄文。”

费吉斯竖起一根手指:“绝对不准再喊我的教名。以后只准叫我费吉斯局长,明白吗?”

“不是我们害她变成这样的,”乔说,“我们只是找到了她,带她离开了那里,那地方真的很不好。”

“然后想出该怎么用来获利。”费吉斯指着她女儿的照片,里面还有三个男人、金属项圈和链子,“你们这些人就是会拿着照片去兜售,才不管里头是我女儿或其他人。”

“我不做这种事的,”乔说,他知道这话听起来多么没有说服力,“我只做朗姆酒生意。”

费吉斯用掌跟擦了眼睛,又看着他们。“从朗姆酒赚来的利润,用来收买其他的黑道组织。请不要坐在这里,假装不是那么回事。你就开价吧。”

“什么?”

“我要付出什么代价,你才肯把我女儿的下落告诉我。”他转头看着乔,“告诉我,告诉我她在哪里。”

“她在一个好医师那里。”

费吉斯握拳用力捶了一下门廊。

“在一间戒毒诊所里。”乔说。

费吉斯又捶了一下地板。

“我还不能告诉你。”乔说。

“要等到什么时候?”

乔看着他,沉默许久。

最后费吉斯终于站起身,那只狗也跟着他站起来。他走进纱门,乔听到他在拨电话。他开口说话时,音调比平常更高,也更沙哑。“RD,你得跟这小子再碰一次面,这事儿没的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