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第3/4页)

“嗯?”

“这又一个女人,”H.M.说,“极可能就是达芙妮·赫伯特。”

“不!”丹尼斯惊呼。

“反正我先告诉你了。”H.M.说。

他们楼底下隐隐约约人声鼎沸,休息厅和吸烟室里想必高朋满座。不时有汽车开进停车场,随即声音便往前门移去。此时又是一阵哄堂大笑,还有人没头没脑弹起钢琴。可丹尼斯一个音符也听不进去。

“但您为什么没法逮住波雷呢,爵土?如果您知道他是谁的话?”

H.M.挥舞双拳:“喚,孩子!如果我们没有足够把握将他定罪,抓住他又有什么用?托基那案子已经奈何不了他,他心里清楚得很。”

“那米尔德里德·莱昂丝的谋杀怎么样?”

“我不知道,”H.M.咕哝着,神经质地摩挲着下巴,“他在那儿犯了个大错,这次的运气可不同往日。但这够不够呢?够不够?依我看不容乐观。说到达芙妮·赫伯特……”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门又开了,达芙妮应声而入。

心绪起伏之下,达芙妮那种羞涩,或者算是布魯斯会称之为刻意内敛的情感,都通通抛诸脑后了,丹尼斯也一样。虽然她也认识亨利·梅利维尔爵士,但却径直奔向丹尼斯,本能地伸出双手,丹尼斯不由得紧紧握住这两手中那毫无保留的信任。

“福斯特先生,”——达芙妮的目光在他脸上流连——“布鲁斯呢?”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用眼神求助于H.M.,但H.M.无动于衷。

“他——他是不是借走了我的车?”

“你为什么这么想呢?”

“车不见了,”达芙妮艰难地咽了咽,“布鲁斯不会开车,但刚刚进酒吧来的奥迪斯先生说他在停车场入口那里差点被某个疯子撞翻,而且他觉得那人就是布魯斯。我父亲已经向警方报案说车子被偷了。”

(“大势去矣!”丹尼斯暗想。)

“H.M.,”他大声说,“马斯特司在哪里?”

“马斯特司随时可能过来,”H.M.苦着脸,“你看,小姑娘,你最好下楼去让你老爹撤回报案,要不然……”

“就会有麻烦?”

“麻烦可就大了。”

“这太荒谬了!”达芙妮笑了起来,“我想,我父亲心里还是认定布魯斯就是罗杰·波雷。太荒谬了!”她犹豫了片刻,“您说呢?”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丹尼斯安慰着。既然布魯斯已经洗清嫌疑,他这话中也就自然多了几分温暖与坚定。达芙妮十指冰凉,他仿佛正源源不断地将力量从自己的掌心传递过去。

“布魯斯绝不是罗杰·波雷,”他接着说道,“你也听到H.M.说的了,这个问题可以不必担心!”

“我——我很开心,”达芙妮按了按他的手指作为回应,“我下楼去尽力试试。”

她迟疑地转过身去,似乎还准备再说点什么。达芙妮身后,贝莉尔·韦斯出现在走廊里,眼底疲态尽显。一时间这两人形成鲜明对照:浅色头发深色外衣的女孩,坚强而纯真;深色头发绿色外套的女孩,则敏感浪漫、富有想象力。她们擦肩而过时,达芙妮忽然靠过来轻轻在贝莉尔腮上吻了一下。

“你知道吗,”贝莉尔目送着达芙妮的背影,“我正开始发现这姑娘的确散发着某种性感的魅力。从谈吐间就可听出,她虽称不上一颗馥郁浓烈的太妃糖,但着实蛮性感的。”

然后贝莉尔话锋一转:“上帝啊,亲爱的,”她怕冷似的抱紧双臂,“我简直成了维苏威火山⑧爆发时坚守岗位的罗马士兵。我已经尽可能拖延他们的时间了,千真万确!但不可能一直拖下去。”她扫视着房间,“布鲁斯真的把车开走了?”

“对。”

“这笨蛋!和自杀没啥两样!”

“也许吧,但又有什么区别呢?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波雷已经出手行凶,除非H.M.马上能灵光一闪……”

“把门关上。”H.M.吼道。

贝莉尔畏畏缩缩地照办了。

“H.M.正要告诉我们罗杰·波雷的一切。”丹尼斯突兀地说。

“我可没这么说,孩子,”H.M.疲惫不堪地反驳,“你们的心思太过透明,要是我这会儿把全部真相都抖出来,只怕免不了走漏风声、打草惊蛇。但我也说过,是时候亮几张底牌出来了。因为,该死的,”——他挥舞着拳头——“你们没准能帮上忙。”

“我一定竭力相助,老天在上,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干什么都行。您想问什么?”

“唔,”H.M.说,“你打高尔夫球吗?”

“您说什么?”

这问题未免太过出人意表,完全不着边际,丹尼斯一时没回过神来。

“我是问,你打髙尔夫球吗?”

“不怎么打。战争之前好久还玩过一阵,但水平不行。不过我可不像您那么耐不住性子。”

“你说我耐不住性子是什么意思?”H.M.怒吼道,面皮紫胀,眼珠子几欲夺眶而出,“我可是以无论何时何地都能保持绝对冷静而闻名的!我……”

“好吧!好吧!对不起!”

“我还以为你们这些律师的周末时间都花在打高尔夫球和讨好富豪客户们上面呢!”H.M.绝望地说,“这就不妙了,一点也不妙!除非……”

他停下来东张西望。

“我那个苏格兰人呢?”他吼道,“我那个苏格兰人到哪里去了?”

他那副模样像是在翘首巴望唐纳德·费格斯·麦克费格斯先生会从壁炉里或窗子外面凭空现身。但在某种意义上,这召唤术居然还真的挺炅验。那位泰然自若但眼神严厉、一副检察官气派的麦克费格斯先生,就像之前他消失在树后面那样迅捷而冷静地推开了房门。

“我还在盯着你呢,”他说。

“你到哪儿去了?嘿?”

“我把你那些球具拿回旅馆去了,按说这活儿本不该轮到我代劳。”

“坐到那里去。”H.M.凶巴巴地指指长沙发。

麦克费格斯先生虽心不甘情不愿,但还是像乖乖狗一样照办了。H.M.摸了半晌自己那秃瓢,才转身不怀好意地对丹尼斯说:

“你也知道,孩子,这里面可能什么东西也没有,说不定只是我异想天开而已,但我翻来覆去地琢磨前三起谋杀,还有那前三个消失的妻子们。如果你对那些资料还有印象的话,三起案件分别发生在克罗布拉、邓汉姆、斯卡布拉?”

“我记得。怎么啦?”

H.M.扮了个鬼脸。

“这三个地方我唯一能想到的共同点,就是三地都有豪华的高尔夫球场。该死,波雷在邓纳姆的小屋不就名叫‘球道风景’⑨吗?我就觉得不对劲。”

然后他转向麦克费格斯先生:“我以前从没问过你,孩子,”他神情严肃,“实际上,我早就放弃向你咨询任何问题了。因为你只晓得骂一句‘呸!’然后傻愣愣瞅着我,弄得好像我是刚才一盘沙拉里爬出来的什么玩意儿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