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第2/3页)

“没有遗漏任何事,老天作证。”

香烟尾端的亮光颤动了一下就灭了。

“那么,葛汉巡官就该听听你的说辞。你的证辞不能完全证实令尊所言,由你口中说出也有点启人疑窦。可是如果你说的是真的,贯彻证词到底,就有帮助。我还想知道——”

“你听!”康丝坦思举起手来。

小屋的隔墙很薄,从门厅这头,他们听得见另一头低语不断。有人高声咒骂了一顿,接着又是一阵惊呼。不用脑筋也知道,警察有了惊人的大发现。巴洛的烟掉在地上,他把烟踩熄。

巴洛赶紧凑到门边。那些人没空注意这头,他索性大大方方地走过去。客厅的门敞开着,他看得一清二楚。

莫瑞尔的尸体还在原地,离书桌平行两三呎的地方。刚刚摄影师从几个不同的角度拍照,现在他被挪到趴着的姿势。电话放回桌上,话筒也挂上了;翻倒的椅子也翻了过来,推到墙边。葛汉、文斯和其他两位警官聚在莫瑞尔尸体和桌子中间的位置,显得聚精会神。

房间另一头的沙发上,艾顿法官正抽着雪茄。

从艾克希特市来的一个警官说话了:“我在这附近长大,”他说,“这些沙我了若指掌。我可以坦白告诉你们,我从来没见过这种沙。”

葛汉巡官脸上明显泛着荨麻疹,争辩着:“我还是不明白,这个东西有什么特别?只是些沙。”

“啊!可是是哪一种沙?这就是我要问的,哪一种沙?”

“你只要——”文斯插嘴,以权威的口吻说,“在海滨路走上一回,身上就会沾上沙子。外套上、口套里、裤脚的翻边,只要你穿了衣服,沙无孔不入。我是指如果你穿的是平常的裤子,而不是我们的制服。这家伙的衣服上就有些沙。你们看。”

“艾伯特,你胡说,”艾克希特市来的人说,显然电影看多了。“你看看那一堆,那一小堆就足以填满两盎司的瓶子。”

葛汉巡官倒退一步研究着,宛若一位画家斟酌取景的视角。他这一退正好让巴洛看得更清楚。

地毯上有一堆沙出现在尸体先前盖住的地方。在尸体压平这堆沙前,这堆沙可能成角锥形,最后尸体让这堆沙摊平散了开来。

沙粒和沙粒间因湿气形成的斑块遍布地毯上的那一小块区域。几粒沙沾在莫瑞尔双排扣灰色西装外套胸前的湿污渍上。这些沙非常明显,因为——是淡红色。

“是红色的!”一位警官强调,“我可以发誓,这附近的沙都是白的,骨白色的。”

葛汉嘴里嘀咕着。

“确实,”文斯警官同意。

“所以,”另一位警官接着说,“若非这家伙从别处带了一把沙来,即是凶手把沙倒在地上,再把尸体放在上头。”

葛汉厉声回应。

“别说蠢话,”葛汉严峻地说,“别忘了谁才是长官。”

“是是是!我只是觉得该让你知道。这个房间其余的地方都没有沙,我和汤姆把每个角落和细缝都看遍了。”

“可是,怎么会有人把沙倒在地上?”

房间另一头,艾顿法官从嘴里拿出雪茄,吐出一圈烟。他看来毫无防备之心,没有察觉有人在观察他。巴洛跟警官一样感到不解。

“我问你,”葛汉质问,“怎么会有人把沙倒在地上?”

“不晓得——长官,”那个作弄葛汉的家伙笑得嘴都咧开了,“那是你的工作。你可以到‘羽毛酒馆’喝一杯,好好想想。我和汤姆要回家了。还有什么事吗?”

巡官踌躇着。

“没事了。明天一早把照片送来。等一下!指纹有什么结果?”

“电话和话筒上是死者的指纹,相当清楚;桌边和椅子扶手有几枚死者的指纹,不甚清楚。其余都是老先生的——”他急忙住嘴,耸起了肩膀。

“没关系,”艾顿法官说,“我不介意人家叫我老先生。请继续说。”

“谢谢你,先生。其余到处都是他的旧指纹。握把、枪身和弹膛有他的指纹,还有巡官你的指纹。没其他的了,还有些像是有人戴手套摸过的污迹。”

“是艾波比,”葛汉点着头,“好吧,你们可以走了。下次别再这样耍幽默。”

文斯陪着这两个仍嘻皮笑脸的警官离开后,巴洛才走进客厅。葛汉没怎么注意他,艾顿法官则勃然大怒。

“我不是要你,”他说,“送康丝坦思回家吗?”

“她人还是不舒服。我来帮她倒一杯白兰地,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小屋的主人稍迟疑了一下,很快地朝餐具柜点了个头。巴洛走到餐具柜旁,一眼掠过整排的酒瓶,选了上好的雅马邑白兰地。这一杯应该很快就可以让她镇静下来。巴洛在酒杯倒入两指高的酒时,葛汉巡官来回观看尸体,脸有愠色。他拿起旋转椅上污秽的椅垫拍了拍,更多红沙粒掉了出来。

“沙子!”葛汉大叫,把椅垫丢回椅子。“沙子!先生,你知道为什么有这些沙吗?”

“我不知道,”艾顿法官说。

“你知道屋里哪里还有这样的沙?”

“没有了。”

葛汉不放过他。

“你明白我想知道的事。有人把沙带进来。不是莫瑞尔先生,就是——另有他人。你记得没有沙,是什么时候的事?比方说,在你听到枪声前,你最后一次在这个房间是什么时候?”

艾顿法官叹了口气:“巡官,我一直在等你问这个问题。我在客厅一直坐到8点20分,才进厨房准备晚餐。那时候这里没有这些沙子。”

“8点20分,”葛汉在笔记上记下。“朱尔太太不在时,你都是自己准备晚餐吗?”

“不定,我不爱出入厨房。就像我刚说过的,星期六我通常在伦敦,晚上才过来,我在火车上用餐,舒舒服服地在就寝时间到达。今晚不一样,我有客人——”

“所以,从8点20到30分,这个房间有10分钟的时间没有人?”

“抱歉,我不能说这个房间多久没人。我只能说告诉你,我进来时莫瑞尔先生已经死在这里了。”

“先生,你当时有注意到这些沙吗?”

“当然没有。把尸体翻身前,你有注意到吗?”

葛汉紧紧咬住牙。

“那么,还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你进厨房前后,客厅有什么异状吗?”

艾顿法官抽了两口雪茄。

“有的,吊灯亮了。”

“灯?”

“你应该听过这个字吧?灯,你头上的吊灯。我离开房间时,只有台灯亮着。”

原本忙着酌酒的巴洛转过了身。

“巡官,我想你该听听艾顿小姐的证词,”他提议。

“艾顿小姐?她有什么证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