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第2/3页)

一个清晰的声音突然冒了出来:“希望我没打扰到你们。”康丝坦思就踩在车旁的踏脚板上。

她停了一会儿。

“他答应我会回来——”康丝坦思接着说,“陪我,我不知道是什么事让他耽搁了。”

巴洛没敢看珍,感到身上每条血管都充塞着滚烫的罪恶感。珍也没看他,一脚踩在离合器踏板上,另一脚让引擎加速。寂静中,车子发出隆隆巨吼,压过了海浪声。

“我得回家了,”等车子的声音小了些,珍说,“我真不是个好主人,把那些人留在那里——我听说了,康丝坦思。我很难过。”

“你是最称职的主人了,”康丝坦思同意。等一两秒钟后又说,“你不介意我晚一点回陶顿吧,亲爱的?警察要跟我谈话。”

“当然不会。你有办法回去吗?”

“可以。我借了你那一辆Bentley。”

“我知道,”珍启动低档,“后座底下有一罐备用的汽油,晚安。”

“晚安,亲爱的。斐德列克,他们在等你。”

惹出这档事的罪魁祸首爬出了车子。他们互道了晚安,车子就开走了。康丝坦思和斐德列克看着车子的红色尾灯一直往侯修湾去,消失在路的尽头,斐德列克才打开大门。两人到小屋前都没说话。

“嘿,”康丝坦思说,“你有什么解释吗?”

(没有,见鬼,我干嘛要解释!)

“解释什么?”

“你心里有数,我还以为我可以依靠你。”

“康丝坦思,你知道你可以依靠我的。”

“你们两个在那边干什么?”

他原本想说:“没事,因为你没给我们机会。”但想了想康丝坦思今晚的遭遇,他改口:“没事。”

“你八成会去她明晚的游泳池派对,对吧?”

“什么游泳池派对?”

“在海滨饭店。可以吃晚餐、跳舞、喝饮料,然后在大室内游泳池夜泳。别说她没邀请你。她穿泳装很美的。”

斐德列克没说话。

透过客厅的薄纱窗帘,他看见菲尔博士正俯身看着莫瑞尔的尸体。文斯警官跪在旁边,从尸体口袋里拿出什么东西。葛汉和艾顿法官在一旁看着,艾顿抽着最后那一段雪茄。

“听着,”他说,“我才不去什么游泳池派对。你也不能去。老天保佑,老头更不该去。这就是原因。看在老天的分上,别再说珍·坦纳特和——”他吸了口气,“而且,有什么差别?你对我又没有情意。”

“不是这样的。我只是习惯有你在身边,习惯依赖你。我不能没有你,我不能——尤其是现在。”她的声音变得歇斯底里。“你知道,今天好糟。你不会抛弃我吧?”

“不会的。”

“发誓?”

“发誓。进去吧,等他们叫你才出来。”

就在斐德列克送康丝坦思进入门厅时,珍的容貌突然浮现在他心头。他从落地窗进了客厅。葛汉巡官正好结束对菲尔博士的冗长报告。

“博士,这就是我们目前掌握的所有证据。你有没有什么看法——让你马上想到的?”

菲尔博士的斗篷和铲形帽就搁在艾顿身旁的沙发上。他拄着手杖,像艘慢慢驶进港的大客轮,依序检视整个房间。他没有什么表情,看来甚至有点痴呆。眼镜的带子垂落胸前。巴洛曾多次见他在法庭上作证,知道这不过是个假象。

“先生,最让我不解的是那些红沙,”葛汉承认。

“唔?为什么?”

“为什么?”巡官问道,“这些沙怎么会在这里?有什么意义?哪里来的?我用一先令跟你打赌,你一定说不出为什么有人家里会有一盎司重的红沙。”

“那你就输定了,”菲尔说,“沙漏呢?”

没人说话。

艾顿法官早就闭上了沉重的眼皮。

“就像《笨拙》周刊里的人物,”艾顿没好气地说道。“我觉得戴手表比较方便。这里没有沙漏。”

“你确定?”菲尔博士问,“很多家庭主妇煮蛋时,用沙漏计时,这些沙漏瓶很小,通常装红沙。因为红沙很细,也很醒目。你的女管家是不是也有一个?”

葛汉巡官吹了声口哨。

“很可能就是这个喽!这么一说,我也记得见过那种沙漏。你认为这是沙漏的沙?”

“我不知道,”菲尔博士承认,“我只是说如果你打赌没人能解释,那你就输了,”他思索着。“而且,这些沙的颜色比大部分沙漏的红沙颜色要淡些。我记性差,似乎依稀记得这是某个地方的沙——湖,什么湖来着——唉,想不起来。”那张原本因思虑重重而皱着的大脸舒坦了开来。“可是巡官,如果你问我哪件事最让我不解,我会说——电话。”

“电话?有什么奇怪的?”

在艾顿法官的注视下,菲尔博士走到电话旁,眯着眼睛端详了好一阵子才说:“话筒缺了一个角,侧边也有个裂痕。你注意到了吗?”

“那是因为电话掉到地上。”

“话是没错,而且这种地毯也不厚,”他用脚点了点地毯,感觉地毯的厚度。“但我还是很怀疑,我偶尔也会碰掉桌上的电话,几次话在兴头上时,手一挥,就让这讨厌的东西飞出桌子了。可是,我的电话都没有受过这么严重的损坏。”

“说是这么说,事实就摆在眼前。”

“是的,损坏已经造成。让我们好好研究研究。”

菲尔博士跨过莫瑞尔的尸体,把手杖靠着书桌摆着,拿起了电话,笨手笨脚地要拆下话筒。经过一阵挣扎后,终于拆了下来。

菲尔博士把话筒举到吊灯下,往孔洞里瞧,还凑着鼻子嗅了嗅。他皱起了眉头。他转而拿起电话,由于话筒被取了下来,精细的扬声震膜这会儿一览无遗,他突然惊呼一声。

“裂开了,”他说,“扬声器的部分——裂开了。这是个重要的线索。难怪接线生会听到那些令人不解的声音。”

“我知道电话有问题,”葛汉承认,“我打电话到饭店找你时,这支实在听不清楚,只好用厨房的分机。可是电话被摔烂了又代表什么意思呢?”

菲尔博士没在听他说话。他想把话筒挂回去,挂不上,便把电话放回桌上。他显得更为诧异和忧虑。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晓得是在向谁表示怀疑的态度,“不对,不对,不对,不对!”

葛汉巡官与艾顿法官交换了个不耐烦的眼色。艾顿法官看了看手表。

“时间,”他说,“不早了。”

“是的,先生,”葛汉同意,“而且我们还没问过艾顿小姐。艾伯特,莫瑞尔口袋里的东西都拿出来了吗?”

“巡官,都在这里,”文斯警官回答,他把那些物品放在地毯上排成一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