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第2/3页)

珍边回想刚才发生的事,边把手伸入袍子摸左臂。另外两个人还盯着那把刀瞧,她把袍子拉下一角来看,有个很浅的刺伤,只刮破了一点点皮,渗出了一两滴血。珍觉得左臂很酸,可是没有其他的伤口。

斐德列克转过身。

“受伤了吗?”

“没有,连划伤都没有!别担心!”

“我也不担心,”门房说,“就像小姐说的。你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吗?是一把裁纸刀。”

“一把什么?”

“一把裁纸刀。很钝,不可能让人受伤的,再怎么用力都不会伤人。可能是从楼上大厅,还是从其他地方拿来的吧。咦,先生,你不相信我吗?既然你还没换衣服,到池子里去拿来瞧瞧吧。”

斐德列克下了泳池。他把刀拿来时,门房洋洋得意。刀身尾端镶着镀金的“海滨饭店,通尼许镇”字样。刀身厚圆,刀尖又钝,显然怎么用力都不会伤人。门房把刀子在衬衫上擦了擦,放进口袋。

“我这个人,”他说,“不做那档事的。我不做那档事的。”

“知道了。我们想拿衣服。”

“先生,我不知道我是不是该把衣服拿给你们。”

“行。那我就穿着泳衣走出这个该死的地方,告诉第一个要我停下的警察,海滨饭店扣着我的裤子,”满头怒气让他有点头晕。“也许1镑能让你觉得值得帮这个忙,可是如果你觉得——”

“好了!斐德列克!没事的!他会帮我们开更衣室的门的。你会吧?”

“小姐,我没说我不会。我只是说你们不该在门都锁了以后还在这里。这样是不对的,是吧?如果你们走这边,我会通融一下,帮你们开门。”

门房正在开锁时,斐德列克·巴洛突然有个想法。

“等一下,”斐德列克请求,急步走开。

门房唉叫了一声,还是跟在斐德列克后面,斐德列克自顾自地走。铺着地毯的宽阶梯通往一楼,中间经过好几个平台。斐德列克一步就跨了三阶。珍没受伤,可是这个攻击事件一样让他非常忧虑。

这没有道理。不合理的。是威胁吗?还是只是幼稚任性的举动,只是想吓人?看起来比较像后者。不管是哪个情形——

楼上宽敞的大厅一片漆黑,微风轻拂。大理石地板比楼下的地板还冷冰冰。斐德列克没停步。大厅后面,靠近玻璃门的地方有几盏夜灯亮着。大厅里棕榈树林立,中央有个闪着光的喷泉,仿佛要催人入眠。

同样坐在一张摇椅上似睡非睡的,是基甸·菲尔博士。

他的眼镜滑下鼻梁,烟斗从嘴里落了出来,还好有背心的皱褶挡着,才没让烟斗掉到地上。鼻子发出不顺畅的诡异气音,让他有时像是一副要跳起来的模样。但斐德列克一靠近,他就动了起来,边咕哝着边张开了一只眼睛。

“你在这里很久了吗?”斐德列克问。

“呃?哦,是的,有一段时间了。”

“是醒着还是睡着?”

“老实说,我在密谋一出恶作剧,”他把眼镜戴上,眨了眨眼睛。“噢!”他说。“希望你们不介意我这样说,你们看来像是传说中穿着凉鞋的化缘修士,可是没那么神圣,而且湿答答的。你们到底在忙什么?”

斐德列克没回答这个问题。

“你这几分钟有没有看到有人经过大厅——从后面走到前面?”

“这样一想,10分钟前我看见你经过。我不敢相信,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不是,我是说之后。跟我走同样的方向。有吗?”

“只有艾波比先生!”

“艾波比!”

“我们的律师朋友。大概是要回房睡觉了。虽然我知道他晚上跟葛汉见面,可是没想跟他说话。”博士顿了一下。“可是,你看到那些棕榈树。如果经过的人不是走大走道,我可能不会注意到。怎么了?”

斐德列克告诉他刚发生的事。

菲尔博士脸上的睡意或是专注力突然不见了。

“我不喜欢这种事,”他怒吼着。

“不可能。”

“这不合理。”

“我也这么想。”

斐德列克正要转身,对此事不再抱希望。饭店职员全睡了,而晚班门房在黑黑的小房间里打瞌睡。假设有人躲在棕榈树后面,可以在不让菲尔博士察觉的情况下,悄悄来去——

但斐德列克对这个想法有所疑虑。博士的举止让他起了警觉。菲尔博士握着拳,目光飘忽,他看来心神不定又很困窘。斐德列克想到了很多可能,没一个能让人宽心。

“我想,”他从博士身后说,“你和葛汉巡官忙了半天?”

“嗯,没错,忙得很。”

“有新发现?”

“有些新的证据。可以说是我们挖出来了。我们又回现场去了,”似乎打定了个主意,菲尔博士往后坐稳。“顺带一提,”他补上,“我们跟乔治·赫伯特·戴尔谈过话,就是这附近人称‘黑杰夫’的家伙。”

喷泉水声呢喃。斐德列克凝视地板,脚尖左右晃动,眼睛直盯着地板。

“哦?他受伤了吗?严重吗?”

“受伤?”菲尔博士说。“他好得很。倒该听听巴洛先生你说说,为什么你觉得他受伤了,应该会很有意思。”

斐德列克笑了。“我没说他受伤。如果你还记得我跟葛汉说的话,我说当我看到他躺在地上时,担心他可能受了伤。我很高兴听到这个消息。所以他完全没受伤?”

“这个怪人看来更健康、更肮脏了,”菲尔博士回答。“我们发现他窝在恋人小径那边的样品屋,葛汉说他常在那边出没。当时是下午了,他吃着沙丁鱼罐头,还没完全从前一晚的酒醉中清醒过来。嘿!停下来!怎么了?”

“没事,继续说。”

菲尔博士看着他。

“也许你有兴趣知道(虽然我想不出来你为什么感兴趣),他说他不记得星期五晚上到星期六早上发生的事。真是可惜。假使星期六晚上他在恋人小径附近,比如在电话亭附近,他就能证实几件有意思的事。”

“是这样吗?什么事?”

这会儿,菲尔博士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他的小胡子真是让人印象深刻。我也喜欢他的屠夫外套和印花大手帕,但这副模样要当证人——不成。我想,不成。”

“嗯,我得走了,博士,晚安。”

“好的,你好像很疲倦。吞一颗阿司匹林,喝点威士忌,然后上床。明天午后,你若经过艾顿的小屋,值得你去瞧瞧。葛汉巡官有了些想法,可能让大家大吃一惊。这个秘密免费送你。”

喷泉的淙淙声仍断断续续着。斐德列克没办法离去,这就像是在电话中,两方都不知道该怎么结束对话。菲尔博士显然也有同样的困扰。斐德列克说了些热诚的客套话,打破了困境,往门走去。可是他只走了5步,博士便大声叫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