斧头(第4/5页)

我的心中产生了强烈的猜疑。乔纳坦·弗瑞德曼立刻猜到了我的想法。他做了一个安抚的手势,然后说:“斯托克先生,我知道您现在的想法,我也曾经动过同样的念头。可是,我的继父不可能是凶手,事实证明这是不可能的。在案发的那天早晨,他曾经在办公室里会见过好几个人。另外,早晨根本没有从西面开来的火车。考虑到谋杀发生的时间,他也不可能靠骑马赶回比格布瑞治村——根本来不及。”美国人又调侃地补充说,“这很可惜,对吗?我承认,他是一个绝佳的怀疑对象!”

“是的,我认为他可以收买那位马库斯·德让克,让银行职员去表演闹剧……”

“不对,阿齐勒,不对!”欧文又恼怒地打断了我的话,“我再重复一遍,这种说法根本站不住脚。风险太大了!如果马库斯·德让克日后漏出口风——哪怕一点点儿,他们两个人都会吃不了兜着走。”

“好吧。如果我们必须排除预先串谋的设想,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性:暗示。凶手想办法给出了暗示,使得马库斯·德让克在脑子里形成了谋杀的场景……”

“请问,怎么才能做到?”

“可以用催眠术……”

“催眠术?”欧文·伯恩斯哼了一声,几乎是用不屑的目光打量着我,“您想告诉我们说,凶手可以用催眠术在马库斯·德让克的脑子里形成如此准确生动的场景?我说阿齐勒,您真让我失望!女王陛下的臣民真不应该说出这种蠢话!”

“那好,这么说这个案子就是简单而单纯的‘梦中启示’!”我恼怒地举起了胳膊,“我刚才已经说过了,只有两种可能性,不可能有其他结论!”

在随后的一瞬间,我和乔纳坦·弗瑞德曼的眼睛都死死地盯着欧文·伯恩斯。我们在等着他作出解释。我实在想不出他有什么办法自圆其说,我可不愿意处在他的位置上——不管给我什么好处。很显然,那个美国人对他抱有极大的希望——欧文自吹自擂只会导致可怕的失败。他也不能靠闪烁其词或掉头走人来脱身。如果一天当中两次遭受“美国式”的失败,欧文必然会一蹶不振。但是,就像往常一样,欧文再次语出惊人。他的回答很简单。

“还有其他可能性。”

我们这一桌变得鸦雀无声,周围的环境突然都变得清晰可辨,我能够清楚地听到四周座位里的谈话声。

“还有另外一种可能性。”欧文又说,“阿齐勒,请注意,我并不是在指责您,您的推断很有道理。可是您过于留意案子里的其他因素,以至于忽视了唯一正确的可能性……在给出我的个人见解之前,我还想问弗瑞德曼先生几个问题。我的朋友,您能否告诉我们这个故事中各个角色的最终命运?”

“当然可以。实际上,这个故事中的多数主角都已经去世了,也许那位古怪的马库斯·德让克先生还健在。我哥哥彼得的日子每况愈下。他开始酗酒——就像我的父亲一样,最后他结束了自己的生命。这个新的打击重创了我的母亲,她在第二年也去世了。我的继父倒是很长寿,几年前刚刚离世。”

“在当时,没有人对于您父亲的死亡感到难过?”

乔纳坦·弗瑞德曼深深地叹了口气。

“说实话,没有人感到难过。他的死亡甚至是一种巨大的解脱……和我的父亲在一起的时候,母亲的日子很难过,甚至比地狱还要糟糕。父亲醉洒之后常常凶狠地殴打我的母亲,我试图抹去那些可怕的记忆,但是有些东西是无法忘怀的。”

欧文点了点头。

“和我猜想的一样。很显然真正的凶手想要为民除害,他替天行道,除掉了您的父亲……”

“可是,凶手到底是谁?”乔纳坦·弗瑞德曼喊了起来。

“只有一个人有条件犯下谋杀的罪行,而且只有他恰好拥有合适的‘物证’。有两个因素保证了他成功脱身,一个是马库斯·德让克的‘梦中启示’,另一个就是对他特别有利的外部环境。这是一个善于把握机会并取得成功的经典案例,这需要凶手足智多谋且异常冷静。当然了,如果处理得当,凶手能够轻易地逃脱法律的制裁。阿齐勒,您知道吗,您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因为您没有考虑所有的可能性。这个案子当中还有第三种可能性,就是马库斯·德让克的梦境确实是荒谬的胡思乱想,我们精明的凶手听到故事之后加以利用。”

“听到故事之后?”我惊讶地问,“可是,凶手什么时候听说了马库斯·德让克离奇的‘梦境’?在看到站台上的哈利·弗瑞德曼之前,马库斯·德让克投有向任何人透露过他的梦境。也就是说在上午十一点之前,没有人知道……然而,在十一点之前,老本尼已经被谋杀了!”

“不对。法医给出的最晚死亡时间是正午之后。就说是正午吧。我提醒你们一下,马库斯·德让克叙述他的梦境并且指控哈利·弗瑞德曼的时候,火车还停靠在比格布瑞治火车站,任何人都可以去看热闹。如果凶手当时正好在场,而且意识到这是一个除掉锁匠的绝好机会,那么他有一小时的时间来策划整个谋杀。他的计划包括杀死老本尼,并且在犯罪现场留下能够用来指控哈利·弗瑞德曼的一两条线索。”

“可是,从比格布瑞治到斯特令村至少需要三小时的时间!”

“如果是骑马,确实需要三小时。但是,如果坐火车,凶手只需要半小时……”

“我明白了!”美国人又插了进来,“凶手当时就在火车上!他目睹了站台上发生的事情。他并没有下车,而是留在车厢里,等火车到了斯特令车站……”

“没错。”欧文接着说,“剩下的事情就简单了。他只需要拿起老本尼的斧头,严格按照‘启示者’所叙述的方式谋杀老本尼,然后在现场留下两样‘证据’……”

“可是……他几乎是临时想到谋杀计划的,怎么可能手上正好有这两样证据?”

“非常好的问题,弗瑞德曼先生。这个问题的答案就是整个案子的关键!谁的箱子里会有一双您父亲的靴子——他也许就穿着那双靴子?有谁知道那双靴子里面藏有您父亲的‘幸运之星’?又有谁拥有一件您母亲缝补过的衬衫?有谁对于您的父亲恨之入骨,不惜牺牲掉无辜的老本尼?我认为只有一个人符合这些所有的条件。另外,他当天出现在那趟火车上也合情合理。”

美国人突然用手按住了太阳穴。

“老天!彼得……”

一阵沉默。欧文缓缓地点了一下头。

“当然了,这个解答并不能够解释为什么马库斯·德让克当天凌晨做了噩梦……不过,人人都会做噩梦,即便是非常可怕的噩梦也不算稀奇,对吗?不管怎么说,我认为我的解答完全符合逻辑。您怎么看,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