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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顺被教授弄晕了,因为自己总会按着他的思路走,而教授的思路总是天马行空,让人开始听着明白,后来却越来越糊涂。但赵顺坚持不去吃药,他不管那些道理,他在看到那些药片详细说明和副作用之前,是不会轻易服用的。他不会去相信医生和护士,就像他不会在办案中轻信原告和被告一样。他只相信证据,只相信自己的判断。虽然他知道自己曾在入院前的多个夜晚,超剂量服用过那些抗焦虑、抑郁的药物,但他相信这些都对自己有益。警察,有时就是这样自负和武断。

就在赵顺打开水龙头冲走药片的时候,楼道里突然大乱。桌椅的碰撞声和杂乱的脚步声混乱地交杂在一起。赵顺没有犹豫,冲了出去。

病人们正远远围着观看,通道的另一头不知发生了什么。赵顺迅速跑了过去,正看见周博被武疯子骑在身下。武疯子拼命地掐住周博的脖子,似乎要将他置于死地。赵顺犹豫了一下,正要跑过去,被两名男护士一下拦在了后面。

“都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去。”护士说。大家都没回房,赵顺也一样。

两个护士没有再劝,一起向武疯子扑了过去。武疯子见状放开了周博,从身后抄起了一把椅子,拼命挥去。一个护士躲闪不及被横着打了出去,另一个护士想去抢椅子,却被武疯子一把掐住了脖子,抵在墙上。护士大叫,拼命地拍打着,而武疯子却一动不动,双眼充满了血丝。护士感到窒息,一种无助和绝望占据了他的身体。就在这时,他听到了武疯子痛苦的叫声。

“啊!”武疯子松开了手,身体仰了过去。是赵顺。

赵顺从后面用右手扳住了武疯子的左肩,同时用右脚猛地扫向他的双脚,武疯子一下失去重心,仰头倒下。护士摆脱了武疯子的双手,慌乱地逃开。武疯子却似乎不知疼痛,再次站了起来,猛地向赵顺扑去。赵顺一没注意,被武疯子揪住了头发。武疯子疯狂地叫嚷着,似乎要将赵顺撕碎。赵顺摸索着抓住了他的手腕,却无力解脱。那是一种求生的力量,近似于毁灭的程度。赵顺想起了自己和潘正的那次抓捕,那次一败涂地的抓捕。

情况和线人说得完全不一致,哪里是两个犯罪嫌疑人那么简单,他们误闯了贼窝。拳脚、木棍、桌椅,一切可以用来伤害他们的东西,都被用作武器。暴徒们肆意践踏着他们的身体,就像所信仰的传销一样疯狂。那是一个封闭的房间,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与此时的一模一样,赵顺在昏厥前,清晰地看到从潘正口耳中流出的鲜血,浓稠的鲜血。赵顺到底没能亲自报了潘正的仇,虽然他曾多次发誓。在他半年后出院的时候,那伙传销暴徒以故意伤害致死罪纷纷获刑。出庭那天,赵顺真想脱下那身制服,亲手为他报仇,但他不能,他是一个警察。赵顺痛哭流涕,却没让自己发出一点儿声音。潘正,永远留在了那个地方。

“浑蛋!”赵顺头部的疼痛似乎消失了。他知道,求生的力量是最具毁灭性的。他用力攥住了武疯子的手腕,猛地掰开。几缕头发连着头皮被撕了下来。赵顺也不顾,用尽全力蹬向他的肚子。武疯子一下就被踹了出去,倒在了几米外。他挣扎了几下又爬了起来,再次扑向赵顺。赵顺没有躲闪,也迎着他扑了过去。他用双手抱在了武疯子的脖子,猛地用膝盖撞击他的腹部。一下,两下,力度越来越大。武疯子痛苦地呻吟,用力抓住赵顺的肩膀。

正在这时,赵顺从后面被人用力地扑倒。大批医护人员从外面赶来,制伏这两个疯狂的病人。

“你们他×瞎了眼了,是他疯了!”赵顺大叫。

“他是疯子,抓他!”武疯子也大叫。

赵顺被四个护士按在了地上,一个护士跑过来,准备给他注射安定。

“我不是疯子,不是!我是警察!”赵顺歇斯底里地大叫。

“我也是警察,我也是!”武疯子也喊。

针扎在赵顺的身体上,能感到一丝疼痛。赵顺被压迫到几乎窒息。“我……我是警察!不……不是……疯子……”赵顺脸贴着冰冷的大理石地面,能看到地面上纵横交错的缝隙,耳边无数杂乱的声音,呼喊声、脚步声、桌椅碰撞的声音,同时,那里掺杂周博的狂笑和小霍的痛哭,似乎能听到教授在说着些什么,而杂乱声却逐渐被自己急促的呼吸和沉重的心跳所代替。视线开始模糊,一片无尽的惨白色向他袭来。“我……是……警……察……”赵顺向黑暗中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