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假设充满魅力,而理论是美丽的话,那么我会享受其中,并将真相置之度外。(第3/4页)

然而,我的期望落空了。沙耶加的视线一直盯着别处,完全没有加入闲聊的迹象,我心中随之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失望感。因为阿英的贴心而好转过来的情绪,又一点点消沉了下去。

“哇,这风也越刮越强了啊!”

阿英此时一边向外远眺,一边用轻松的语气说道。被阿英的声音所吸引,我也回过头,将视线投向窗户的方向。透过窗子,可以看到环绕着屋子的高耸围墙外,被风横吹而来的大雨猛烈地敲打在树木身上,树木在风中左右摇摆,像在甩身上的雨水。

但在这个时候,我突然觉得阿英的话有些奇怪。

休息室的窗户虽没那么高,但为了防止意外发生,窗子下端距离地面有一点五米。

而阿英此时站在离窗户稍微有些远的地方。

对于站在窗边的我来说,可以清楚地看见围墙外树木猛烈摇摆的样子,但是从阿英所处的位置和视角看去,应该是看不到的。

那么,阿英究竟是怎么知道风力变强这件事的呢?就算是我,站在阿英所处的位置,也只能看见乌云遮天蔽日的景象吧。比我还矮十五厘米的阿英,怎么想都不可能看得到树木。

阿英究竟是怎么……

我稍稍思考了片刻,姑且得出了一个能够接受的结论。原来如此,是雨滴啊。恐怕阿英是看到敲打在窗玻璃上的雨滴较之前滑动得更快了,从而得知风速更强了吧。

“话说回来,我们的东道主鞠子呢?”我将视线转回室内,询问道。

询问的同时,我下意识地用指腹来回摩挲着插在衬衫上的钢笔的笔盖。

“好像说过中午以后就要一直待在自己房间里。恐怕正为了今晚忙着准备呢吧。”

阿英如此说着,朝刚过来的走廊的方向努了努嘴。

“好吧。”

透过休息室的玻璃门,我望了一眼远处坐镇于走廊正中央的白色螺旋阶梯。

之前也说过了,这栋屋子共四层,但实际上,四楼是在原本只有三层的建筑物的屋顶上强行加盖了一层。整层只有一个房间,作为鞠子的私人房间。加盖的这个房间在建筑物中央稍稍偏左的位置,简直就像人的脑袋一样从房顶突出来。鞠子曾说想设计成哥特大教堂一样的尖塔结构,但碍于建筑基准法的限制,才设计成了如今的模样。而且,加盖四楼时还设计了多种楼梯,最终采纳了螺旋结构的。刚刚我上楼时走的那个厚重的中央楼梯,仿佛是预见到将来还会在西侧安装螺旋楼梯一般,是建在房屋中心线稍偏东侧的位置的(故意设计成左右不对称的建筑样式,学名叫什么来着,我忘记了),也就是从正面看偏右的位置。不过中央楼梯是房屋初始设计时建的,因此只到三楼。

而这段螺旋楼梯连通了鞠子房间所在的四楼和三楼,接着贯穿天花板一路向下。考虑到安全性,抑或是为了鞠子本人或女性客人身着短裙时也可以毫无顾忌地上下楼,螺旋楼梯没有使用楼梯井的结构,而是整体将楼梯遮了起来。因此,初次光临的客人除非正对着开口望,否则只能看到耸立在走廊正中央、仿佛古希腊神殿的圆柱体吧。这也是之前我将螺旋楼梯描述为“白色圆柱”的原因所在。

尤其值得一提的是,螺旋楼梯的扶手、台阶,包括围着的墙壁,都统一用宛如百合花一般的纯白色人工石膏制成。一旦进入,不管是沿着楼梯向上还是向下,四面八方除了白色以外看不见其他颜色。

这是自小就有强烈的公主情结,长大成人之后不见好转反而越发高涨的鞠子,央求拥有全国连锁的山药泥饭餐厅的实业家老爸,托了关系特别定做的。这件事在我们之间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老实说,我在初次光临这栋别墅之前,一直认为纯白色的螺旋楼梯这种东西,只会是电影拍摄时用的道具,在讲究实用的现实世界是不可能存在的。因此,第一次来到这栋别墅,看见螺旋楼梯时,我的感受就是字面意义的“魂飞魄散”。不管是拆除屋顶的一部分加盖一层楼,还是为了建楼梯而拆掉二楼与三楼的部分天花板,想必都是一笔不小的开销。按照鞠子的说法,这楼梯还是模仿法国某地的一个城堡里、由某知名设计师设计的螺旋楼梯所建造的。连这样少女心十足的楼梯都有模板,不愧是浪漫的法兰西。虽说我对于日本的建筑多少有些关注,但说到海外,对别说法国,连夏威夷都没去过的纯国内派我来说,详细情况就不是很清楚了——“那……小3珠3呢,小3珠3在哪里呀?”我冲着空气问道。

说句老实话,小3珠3在哪儿我一点也不关心,但这样问的话沙耶加可能会回答——我如此期待着。沙耶加平常对小3珠3关爱有加,所以平日里小3珠3总是跟在沙耶加后面——但是再一次,我的期待又落空了。沙耶加还是一动不动地看着别处,别说回答了,连往我这里看一眼的意思都没有。我心中的失望感又增加了些许。

“是啊,小3珠3呀。奇怪,到哪里去了呢?”

深陷在沙发里的恭子说着站起身来,目光在木地板上不停游移。

“咦,真的呀,到底去哪里了呢?刚刚还在那边的木地板上咕噜咕噜滚来滚去,舒展身体来着。”阿英紧接着说道。果然还在为了缓解这里沉闷的气氛而努力地配合着。

我一面在心里暗暗感谢阿英坚定的友情,一面紧紧盯着连我的眼睛都不愿看一下的沙耶加的侧脸。

为什么要无视我?

连回到朋友关系的机会都不愿意给我吗?

我下意识地握紧拳头,直到指甲深深地刺进了手心的皮肤才有所发觉。

原来如此,爱之深恨之切,这句话原来是这时候用的啊——***

我暂时离开休息室,下到一楼。刚才一口气飞奔上中央楼梯,如今我一个人垂头丧气地逐级而下。下了楼梯后左转,再沿走廊直行,拿着波士顿包的我走进了分配到的一楼东侧最里面的房间。

计划得太美,没想到竟然受到沙耶加那样冷漠的对待,本想着姑且可以跟她闲聊一番的。连放行李的工夫都不愿耽误,急匆匆地跑去休息室露面,感觉自己像个傻瓜一样。

不过我人刚到这里,就算再怎么着急也没用。今晚或者明天,一定会有两人单独相处的机会,先等等吧。

房间内被整理打扫得非常干净。这个屋子位于别墅的最东边,能迎来清晨第一束阳光,我一直非常喜欢,每年都要求分配到这里。眼下,房间还保持着去年年度聚会结束离开时的样子,仿佛这一年的时间被冷冻保存了一般,从成套的家具到小物件的摆放,都跟去年完全相同。鞠子一年里有将近一半的时间都在这栋别墅里生活。鞠子的其他家人尚且不提,反正其父亲是将这里作为商业谈判的地点之一。因此从去年到如今,这一年间这个屋子绝对不可能没人住过。但整理和清扫工作非常彻底,连木地板都一尘不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