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蓝色的天竺葵(第3/5页)

“珍妮接下来的话让我非常吃惊。她说:‘不过,那倒是最好的结局,不是吗?’她说这话时的语气是那么冷静,那种冷淡而理智的语调让我大为震惊。当然,我知道如今的人说话都直截了当、不留情面,可我还是不太习惯这种说话方式。珍妮冲我奇怪地笑了笑,说道,‘你肯定不喜欢我这么说,但事实就是如此。普里查德太太这样活着有什么意义呢?毫无意义;可对乔治·普里查德先生来讲却是地狱般的煎熬。他妻子被吓死,对他来讲是再好不过的事了。’我说:‘乔治一直对她非常好。’她说:‘是的,他为此应该得一枚奖章,可怜的人。乔治·普里查德是个很有吸引力的男人。上一个护士也这么认为,就是那个漂亮的护士。她叫什么来着?卡斯特尔斯。这就是她和普里查德太太争吵的起因。’”

“我不想听珍妮讲下去了。不过当然了,人们难免会怀疑……”

班特里太太意味深长地停了下来。

“没错,亲爱的,”马普尔小姐平静地说道,“人们总是这样。英斯托尔小姐漂亮吗?我猜她也打高尔夫球吧?”

“是的。她对什么运动都在行。她长相出众,很有魅力,有着健康的肤色和一对漂亮又沉稳的蓝眼睛。当然了,我们一直觉得她和乔治·普里查德,要不是现在这种情况的话,是很般配的一对。”

“他们是朋友吗?”马普尔小姐问道。

“哦,是的。他们是非常要好的朋友。”

“多莉,”班特里上校幽怨地说道,“能让我把故事讲完吗?”

“阿瑟,”班特里太太顺从地说道,“继续讲你的鬼故事吧。”

“这之后发生的事是乔治亲口告诉我的。”上校接着说道,“毫无疑问,接下来的一个月里普里查德太太被吓得不轻。她在日历上把日子一天一天涂掉,直到又一个月圆之夜;那天晚上,她把护士和乔治都叫到了她的房间里,让他们仔细检查了一遍墙纸。墙纸上只有粉红色和红色的蜀葵,没有蓝色的。乔治一离开她的房间,她就把门锁上了……”

“第二天早上就出现了一朵硕大的蓝色蜀葵。”赫利尔小姐兴奋地说道。

“太对了,”班特里上校说道,“不管怎么说,差不多就是那样。她枕头上方的一朵蜀葵变成了蓝色的。这让乔治大为震惊;可是他越感到吃惊反倒越是不愿把它当成一件严肃的事来看待。他坚持认为整件事就是一出恶作剧,甚至不顾明显的事实:门是锁着的;在普里查德太太发现这个变化之前,包括科普林护士在内,任何人都没进过她的房间。

“这个事实让乔治大为震惊;也让他变得不可理喻。他的妻子要离开这座房子,可他执意不肯。他第一次有点相信超自然的力量了,但又不肯承认。他通常都对他的太太百依百顺,可这一次他却不肯让步。‘别犯傻了,玛丽。’他说,‘整件事都是该死的胡说八道。’

“就这样又过了一个月。普里查德太太出人意料地没怎么坚持要离开。我想她是迷信地认定自己在劫难逃了。她一遍又一遍地念叨着:‘蓝色的报春花——警告;蓝色的蜀葵——危险;蓝色的天竺葵——死亡。’她就躺在那儿一直盯着床边墙上那一簇簇粉红色的天竺葵。

“整个屋子的气氛让人精神紧张。连护士都受到了感染。月圆之夜的前两天,护士央求乔治把普里查德太太带到别的地方去。乔治大发雷霆。

“‘就算那该死的墙上的每一朵花都变成了蓝色的魔鬼也害不死谁!’他大叫道。

“‘有可能的,以前就有人被吓死过。’

“‘一派胡言。’乔治说道。

“乔治一直都犟得要命。谁都劝不了他。我想他一定有个隐藏的想法,认为那是他太太自己搞的鬼,都是她那病态的、歇斯底里的心态在作祟。

“不幸的夜晚终于来临。普里查德太太像往常一样把门锁上。她表现出异乎寻常的平静,简直是处在一种宁静赴死的心态中。护士为她的反常状态感到担心……想给她用点兴奋剂,打一针士的宁,但普里查德太太拒绝了。‘从某种意义上讲,我相信她正乐在其中呢。’乔治是这样说她的。”

“我想那倒是很有可能,”班特里太太说道,“整个过程一定有某种奇怪的魔力存在。

“第二天早上,急促的铃声没有出现。普里查德太太通常在八点左右醒来。到了八点半,还没有动静。护士用力地敲起了门,没人应声。她找来了乔治,坚持要把门砸开。他们用一把凿子把门撬开了。

“一看到那直挺挺的、躺在床上的身影,科普林护士就知道出了什么事。她让乔治去打电话请医生,可太晚了。医生说,普里查德太太肯定已经死了八小时以上了。她的嗅盐瓶子就躺在她手边的床上,在她身边的墙上,一朵粉红色的天竺葵变成了鲜亮的深蓝色。”

“太可怕了。”赫利尔小姐边说边打了个哆嗦。

亨利爵士皱着眉头问道。

“没有更多的细节了?”

班特里上校摇了摇头,但班特里太太急忙说道,

“还有煤气呢。”

“煤气是怎么回事?”亨利爵士问道。

“医生到了以后闻到房间里有些轻微的煤气味,他发现壁炉那儿的煤气阀没关紧;不过就那么一点点,根本不会造成什么影响。”

“普里查德先生和护士刚进去的时候,没注意到有煤气味吗?”

“护士说她的确闻到了一丝煤气味。乔治说他没闻到煤气味,而是某种让他觉得奇怪而不舒服的气味;不过他觉得那是震惊之余的错觉,不过也可能是煤气。不管怎么说,肯定不是煤气中毒,气味淡得几乎闻不到。”

“故事就这样结束了?”

“不,没有。各种说法随后都冒出来了。家里的用人们,你知道的,偷听到了一些事。比如说,他们听到普里查德太太对她丈夫说过他恨她、如果她快死了他一定很高兴。还有一些时间更近一些的话。有一天,她曾针对乔治拒绝搬离那座房子说过,‘很好,等我死了,我希望大家都知道是你杀了我。’倒霉的是,乔治在他妻子去世前一天刚好配了些除草剂准备为花园的小路除草。仆人中有人目睹了这一切,随后还看见他给他太太端了杯热牛奶。

“谣言四起,越传越凶。医生已经给出了死因证明。我不知道准确的术语是什么——休克、晕厥、心力衰竭,或者是什么别的泛泛的医学术语吧。不管怎样,那个可怜的女人下葬还没到一个月,就被一道开棺验尸的命令重新挖了出来。”

“我记得,尸体解剖毫无发现。”亨利爵士语气沉重地说道,“完全是一宗纯粹无中生有的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