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四个嫌疑人(第4/5页)

“该死的!”亨利爵士说着,嘭地一声把拳头砸在了桌子上。“我没法对她那么讲。他们会越来越疏远,那两个可怜的人……怀疑就像幽灵一样飘荡在他们之间……永远也无法驱散。”

他颓然倒在椅子里,一脸疲惫和忧郁。他沮丧地摇了摇头。

“我们已经无计可施了,除非……”他又挺直了身子,一丝异想天开的微笑掠过他的脸……“除非马普尔小姐能帮我们。您可以吗,马普尔小姐?我有一种感觉,您肯定能从那封信里看出些名堂来,就是那封教堂联谊会的信。那封信就没有让您想起什么人或什么事能让这个案子真相大白吗?您就不能帮帮这两个渴求幸福的绝望的年轻人吗?”

在他那异想天开的举动背后是诚心诚意的求助。他对这位柔弱、老派的老小姐的智慧评价非常高。他带着几乎是期望的目光看着她。

马普尔小姐轻咳了几声,整理了一下她的蕾丝花边。

“那的确让我想起了安妮·波尔特尼。”她承认道,“当然了,那封信在我和班特里太太看来再清楚不过了。我不是说教堂联谊会的那封信,而是另一封。亨利爵士,您在伦敦生活了那么久,从没做过园艺活儿,是很难注意到的。”

“哦?”亨利爵士说道,“注意到什么?”

班特里太太伸出一只手,挑出了一份宣传单。她打开宣传单,兴致勃勃地读了起来:

“Dr.Helmuth Spath,纯种的紫丁香,花朵精致美丽,花茎特别长而挺直。特别适于切花和花园装饰。美丽动人。

“Edgar Jackson,美丽的菊花样异形花卉,花朵呈鲜明的砖红色。

“Amos Perry,花色鲜红,最好的装饰用花。

“Tsingtau,鲜艳的橙红色花朵,鲜艳的花园植物,持久的切花品种。

“Honesty[4]……”

“那封信里这个词开头的字母H是大写的,还记得吧?”马普尔小姐小声说道。

“Honesty,玫瑰红和白色渐变,花形硕大完美。”

班特里太太丢下这张宣传单,用突如其来的强烈的口气说道:

“大丽花!”[5]

“这些花名的首写字母拼起来就是‘死亡’(DEATH)。”马普尔小姐解释道。

“但那封信是寄给罗森博士本人的啊。”亨利爵士反驳道。

“这就是最聪明的一点,”马普尔小姐说道,“那封信,还有里面的警告。收到一封他不认识的人寄来的信,里面全是他不认识的名字,他会怎么做?哦,当然了,把信交给他的秘书。”

“那么,终究……”

“噢,不!”马普尔小姐说道,“不是秘书干的。其实这一点正好清楚地证明了不是他干的。如果是他干的,他绝不会把这封信留下来。他也绝不会把寄给他自己的那封贴着德国邮票的信撕掉。实际上,他的无辜是……如果您不介意我这么说的话……昭然若揭的。”

“那么是谁……”

“嗯,几乎可以确定是谁……基本是确定无疑的。早餐时还有一个人,她会伸手拿过那封信看看,在那种情形下是很自然的事。事情肯定就是这样。还记得同一批邮件里她收到了一份园艺宣传单吗……”

“格里塔·罗森,”亨利爵士一字一顿地说道,“那么她对我的拜访……”

“先生们永远也看不透这类事的,”马普尔小姐说道,“而且恐怕他们常常会认为我们这些老女人都是……呃……猫。我们经常会用我们的方式去看问题。但事实就是如此。不幸的是,人总是对和自己同一性别的人最为了解。我毫不怀疑那两个年轻人之间存在隔阂。那个小伙子突然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厌恶感。他怀疑她,仅仅是出于直觉,而且他无法掩饰他的怀疑。我确定那个姑娘去拜访您完全是出于恶意。她那时已经非常安全了,但她还是用她的方法坐实了您对可怜的坦普尔顿先生的怀疑。她拜访您之前,您本来不那么确定是他干的。”

“我肯定她没说过那种话……”亨利爵士开口说道。

“先生们,”马普尔小姐平静地说道,“是永远也看不透这些女人的小把戏的。“

“那个姑娘……”他顿了顿。“她犯下了冷血的谋杀罪,却逍遥法外!”

“哦!不,亨利爵士,”马普尔小姐说道,“她逃不掉的。你我都坚信这一点。还记得您不久前说过的话吗?不会的。格里塔·罗森躲不过惩罚的。首先,她肯定与一群非常可疑的人为伍。这些人专门从事敲诈勒索和恐怖活动。与他们为伍绝不会有好处,也不会带给她好下场。正如您所说,我们没必要浪费时间去关心那些有罪的人,我们应该关心的是那些无辜的人。坦普尔顿先生,我敢说正打算跟他的德国表妹结婚呢。他把她寄给他的那封信撕掉了,这看起来的确可疑。今天晚上我们一直都在用这个词,但这里的意味却完全不同。或许他是怕另一个姑娘会看到或者向他要这封信看?是的,我想他们之间肯定是有点暧昧关系的。再来看看多布斯……正如您所说,我敢说这件事对他不会有什么影响。他唯一惦记的可能就是他的午茶了。然后就是那位可怜的老格特鲁德了……她让我想起了安妮·波尔特尼。可怜的安妮·波尔特尼,五十年的忠诚服务却被毫无依据的怀疑弄丢了兰姆小姐的遗嘱。那个可怜人的心几乎碎了;直到她死后,事情才真相大白:在一个茶叶罐的秘密抽格里发现了那份遗嘱,是兰姆太太为了安全起见自己藏在那儿的。但这对可怜的安妮来说已经太迟了。

“正因如此,我才特别惦记那位德国老女人。人老了以后更容易滋生怨念。比起坦普尔顿先生来,我更同情她。毕竟坦普尔顿先生年轻英俊,而且明显深得女人青睐。您会给她写封信的,对吧,亨利爵士?就告诉她,她的清白已经被证实无疑了就好。她亲爱的老主人死了,她肯定会多想的,觉得自己也是嫌疑人……噢!再想下去,我会受不了的!”

“我会给她写信的,马普尔小姐,”亨利爵士说道。他好奇地看着她。“您知道吗,我永远都猜不透您。您的看法总是出乎我的预料。”

“恐怕,我的看法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马普尔小姐谦逊地说道,“我几乎从没离开过圣玛丽·米德村。”

“但您却解决了可以称得上是跨国的谜案,”亨利先生说道,“您的确已经解决了。对此我深信不疑。”

马普尔小姐脸红了,她微微昂起了头。

“按我们那个时代的标准,我想我算受过良好的教育。我姐姐和我有一位德国家庭女教师,叫弗罗莱因,是个非常多愁善感的人。她教给我们许多花语,如今已经被人们遗忘了,但那还是很迷人的。例如,黄色的郁金香代表没有希望的爱情,而翠菊代表‘我因嫉妒而死于你的脚下’等。那封信的落款是乔金(Georgine),用德语说就是Dahlia[6],知道了这个词的含义,整个事情就清楚了。我希望能想起大丽花的花语,但是……哎……想不起来了。我的记性大不如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