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她生命中的那个男人(第2/4页)

马普尔小姐缓缓地摇了摇头,看起来既忧虑又迷茫。

“我不知道,”她说,“我是真的不知道。也许就此住手会比较好,会好得多。因为随着时间的流逝,你们所能做的已经非常有限了⋯⋯我是说,你们什么建设性的事都做不成。”

“你是说,随着时间的流逝,我们就什么线索都找不到了?”贾尔斯问道。

“哦,不是,”马普尔小姐说,“我压根儿就不是那个意思。十九年的时间还没那么久。还有不少人能记起当年的事,我们可以去询问他们——人还不少呢,比如当时的仆人。那时候至少有两个仆人在那幢房子里做工,还有一个保姆,很可能还有花匠。找到这些人,跟他们聊一聊,所要花费的也不过是一点儿时间和一点儿精力而已。事实上,我已经找到了其中之一,那个厨娘。不,这些并不是问题。问题是,到了最后你什么有益的事都做不成,我倾向于说⋯⋯什么也做不成。不过⋯⋯

她顿了顿:“还有一个‘不过’⋯⋯我反应有点儿慢,一下子还想不透,可我有种感觉,这里有点儿什么⋯⋯什么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值得为之冒险⋯⋯甚至是应该为之冒险。可我很难说明白那究竟是什么⋯⋯”

贾尔斯张嘴说了句“在我看来⋯⋯”然后又顿住了。

马普尔小姐感激地转向他。

“绅士们,”她说,“似乎都有能力把事情梳理得条理分明。我肯定你已经想出个结果了。”

“我已经想明白了。”贾尔斯说,“在我看来,只有两个结论比较符合事实。一个就是我之前说过的:海伦·哈利迪并没有死,尽管格温妮看到了她躺在前厅地板上。她醒了过来,然后跟她的情人出走了,无论这个情人是谁。这个结论与我们目前所知的事实并不冲突,与凯尔文·哈利迪根深蒂固地相信自己杀了妻子不冲突,与失踪的衣物和手提箱以及肯尼迪医生发现的字条也不冲突。但这个推论仍然无法解释某些问题,譬如为什么凯尔文坚信他是在卧室中掐死妻子的。而且,也无法解释那个在我看来是最最棘手的难题——海伦·哈利迪现在在什么地方?因为,我认为再怎么样,海伦也不应该从此就音讯全无。先假设那两封信的确是她亲笔写的,可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呢?她为什么再也不来信了?她和哥哥的感情非常深,而且显然,哥哥也是始终如一地深深疼爱自己的妹妹。也许他对她的做法并不赞同,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会希望与她隔绝音信。如果要我说,这一点显然已经使肯尼迪本人非常担忧。也许会是这样,在当时他完全相信了他跟我们说的那个情况——他妹妹私奔了,而凯尔文则崩溃了,可他不会想到此后竟然再也接不到妹妹的书信。我想,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的妹妹全无音讯,而凯尔文·哈利迪则始终坚信自己的幻觉,乃至最终自杀身亡。于是一个可怕的怀疑开始在他的脑海中蔓延——万一凯尔文说的是真的呢?要是海伦确确实实是被害了呢?她再也没有只言片语传来⋯⋯如果她死在了异国他乡,他能接到消息吗?我想,这就是为什么他看到我们发的广告时,会那么急不可耐。他希望或多或少得到一些她的消息——她身在何方,或者在做什么。我敢肯定,一个人消失得那么彻底——就像海伦那样,绝对是不合常理的,这件事本身就非常可疑。”

“你说得不错,”马普尔小姐说,“可另一个推论呢,里德先生?”

贾尔斯一字一句地说道:

“另一个推论我已经想明白了。它相当荒唐,你知道,甚至相当恐怖。因为这个推论要用⋯⋯怎么说呢⋯⋯一种恶意来揣测⋯⋯”

“是啊,”格温达说,“就是恶意。甚至是,我想,是神智不太正常的情况⋯⋯”她的声音有点儿颤抖。

“是有这样的迹象,我想。”马普尔小姐说,“你知道,有大量的⋯⋯哦,疑点⋯⋯要比我们想到的多得多。我能想到其中的一部分⋯⋯”

她满脸沉思的表情。

“你知道,没有任何正常、理智的解释了。”贾尔斯说,“我现在要说的这个荒唐的假设,即凯尔文·哈利迪并没有杀妻,却相信自己确实杀了她。彭罗斯医生作为一个正派人,显然愿意相信这一点。他对哈利迪的第一印象是,这个男人杀害了自己妻子,并打算向警方投案自首。后来他接受了肯尼迪的证言,不得不相信事实并非如此,于是他只能认定哈利迪患有某种情结或固结还是什么其他的术语⋯⋯可是他其实并不情愿下这个诊断。他对于这类病例有大量经验,而哈利迪的情况并不相符。然而,在更深入地了解了哈利迪以后,他开始真心相信哈利迪并不是那种会在暴怒的情况下掐死女人的人。所以尽管他尚有疑虑,但仍然接受了情结一说。而这意味着只有一个结论能符合以上情况——哈利迪之所以会相信自己杀死了妻子,是受到了某个人的诱导。简而言之,我们推导出了那位X。

“对于诸种事实进行了反复梳理以后,我得说,这样的假设至少是有可能的。据哈利迪自己的叙述,当天晚上,他走进房子,来到餐厅,像平常一样喝了一杯——然后走进了隔壁的房间,在桌子上看到了一张字条,之后就暂时失去了知觉⋯⋯”

贾尔斯停了一下,马普尔小姐点点头表示赞同。他继续说道:

“如果说,他并不是暂时失去知觉,那纯粹是麻醉剂导致的——下在威士忌里的高浓度麻醉剂。下面会发生什么就很明白了,不是吗?此时,那个X早已在前厅掐死了海伦,随后又把她弄到楼上,丢在床上,巧妙地布置成情杀的样子。凯尔文苏醒过来以后,弄明白了自己身在何处,于是,这个可怜的家伙,也许本就已经因为海伦而妒火中烧,一下子就相信了是自己干了这一切。下面他会做什么呢?他去找了他的大舅子——住在镇子的另一端,而且是步行去的。这就给了X时间来准备下一步的布置——打包并弄走手提箱,同时移走尸体⋯⋯不过,尸体究竟是怎样处理掉的,”贾尔斯为难地说,“我一点儿也想不明白。”

“别这么说,里德先生。”马普尔小姐说,“我看这个问题并没有那么困难。请你接着说。”

“‘她生命中的那个男人是谁?’”贾尔斯引用道,“乘火车回来时,我在报纸上看到了这么一句话,它引起了我的怀疑,因为这是真正的关键问题,不是吗?如果正如我们相信的那样,确实有这么一个X,关于他,我们所知道的一切就是他一定是为她痴狂——毫不夸张地为她痴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