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玛丽昂

“这算什么问题,”警官说道,“我们本来就没指望在这儿找到钥匙。再说,我并不觉得它有多重要。”

“好吧——这事就到此为止了,”埃勒里说着,微微一笑,“那些不见了的东西总让我操心。”他向后退去,伸手从马甲口袋里摸出了烟盒。做父亲的紧盯着他。埃勒里很少抽烟。

这时,一位警察推开橱窗的门,步伐沉重地向警官走来。“外面有位自称是玛丽昂•弗伦奇的年轻女士,说是找韦弗先生,”他低声说道,嗓音嘶哑,“她看到那么多人,还有警察,简直都快吓傻了。店里的一位巡视员正陪着她。怎么办,警官?”

警官的眼睛眯了起来。他看了韦弗一眼。秘书虽然没听清警察的低语,但似乎感觉到了话的内容。他立刻走上前来。

“对不起,警官,”他急切地说,“但如果是弗伦奇小姐来了,我希望您能允许我立刻去见她——”

“惊人的直觉!”警官突然发出一声感叹,苍白的脸上泛起了笑容,“当然,我想我走吧,韦弗先生,你该介绍我认识一下弗伦奇先生的女儿。”他猛地转向韦利,说,“你暂时负责一下,托马斯。谁都不准离开。我马上就回来。”

警官跟在神采焕发的韦弗后面,大步走出了橱窗。

两人刚进大厅,韦弗便迫不及待地跑了起来。一小群侦探、警察正围着位年轻的姑娘。她僵立在那儿,脸上没有一丝血色,饱受惊吓的双眼中流露出无名的畏惧。她一眼看到了韦弗,于是惊颤地喊了他一声,晃晃悠悠地迎了过来。

“韦斯特利!发生了什么事?这些警察——侦探——”她伸出了双臂。众目睽睽之下,韦弗和姑娘投入了彼此的怀抱。在场的人都露出了笑容。

“亲爱的!你必须镇静些”韦弗在女孩的耳边急切地低语着,女孩紧紧地靠在了他身边。

“韦斯特利,告诉我,是谁?不会是”姑娘从他身边闪开,眼中满是恐惧,“该不会是威妮弗雷德吧?”

他尚未点头,女孩便已从他的眼中看到了答案。

短小精悍的奎因警官插了进来。“韦弗先生,”他笑道,“我是否有幸”

“哦,当然当然!”韦弗赶紧向后退退,松开了女孩。警官的介入似乎吓了他一跳,仿佛在那一刹那间,他已忘记了一切“亲爱的玛丽昂,这位是理查德•奎因警官。警官弗伦奇小姐。”

奎因警官握住伸过来的小手,微微欠了欠身。玛丽昂低声敷衍着客气话,她那双棕色的大眼睛睁得大大的,好奇地打量着这位蓄着整洁白胡须的小个子中年绅士,他此刻正躬身握着她的手。

“您正在调查一个案子,奎因警官?”她颤声问道,胆怯地躲到韦弗身边,紧紧抓住了他的手。

“被您不幸言中,弗伦奇小姐,”警官说,“实在抱歉,让您遇上如此不快的场面——我真的不知该说什么才好”韦弗对他怒目而视,不知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这老东西简直就是马基雅维里的翻版!他早就预见到了一切!警官继续彬彬有礼地说:“我亲爱的孩子,你的继母被人谋杀了,真是惨不忍睹啊。太可怕了!太可怕了!”他咂着嘴,活像一只忧心忡忡的老母鸡。

“被谋杀了!”姑娘惊呆了。韦弗感觉到掌中的那只手抽搐了一下,接着便软绵绵地不动了。在那一瞬间,两个男人都以为她就要晕倒,便下意识地抢上前来扶她。姑娘踉踉跄跄地向后退了几步。“不用谢谢,”她的声音如同耳语,“上帝啊威妮弗雷德!她和伯尼斯都出去了——一夜都没回来”

警官一怔,接着便开始掏他的鼻烟盒。“你刚才是说伯尼斯吧,弗伦奇小姐?”他问道,“那位夜班员也曾提到这个名字大概是你妹妹吧,我亲爱的孩子?”他讨好道。

“哦我都说了些什么呀!哦,亲爱的,带我走,带我走!”她的脸埋在了韦弗的胸前。

韦弗搂着姑娘,说:“您别见怪,警官。今早董事会议期间,管家霍滕斯•昂德希尔打电话给弗伦奇先生,说弗伦奇太太和她女儿伯尼斯昨晚一夜未归所以,您应该明白,玛丽昂弗伦奇小姐”

“当然,当然,我怎么会见怪呢。”警官笑着拍了拍姑娘的手臂。姑娘不禁打了个冷战。“请这边走,弗伦奇小姐。勇敢些。有一样东西,我想让你看看。”

他让到了一边。韦弗愤愤地瞪了他一眼,但仍扶着姑娘,鼓励着她向橱窗走去,姑娘的步子看上去有些不稳。警官跟在两人的后面,他向附近的一位侦探点点头,三人进屋后,这位侦探便立刻守在了门边。

姑娘的出现在屋内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就连像得了疟疾般不停打战的老弗伦奇看到她时,眼中也闪出了一丝理智的光辉。

“玛丽昂,我亲爱的孩子!”他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吓人。

姑娘挣开韦弗的手,一下子便跪倒在了父亲的椅边。屋内静悄悄的。众人尴尬地移开了视线。父女俩紧紧地拥在一起

这时,死者的哥哥马奇班克斯开口了。这是他进入这间停尸房后的首次发言。

“这——简直——让人——无法忍受。”他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说道,一双充血的眼睛瞪着衣冠楚楚的警官。角落里的埃勒里微微向前倾了倾身。“我——不——奉——陪——了!”

警官向韦利打了个手势。壮汉韦利脚步沉沉地走了过来,一声不吭地屹立在马奇班克斯面前,两只胳膊悠闲地垂在身侧。面对魁梧的侦探,一身肥肉的马奇班克斯退缩了。他红着脸,低声咕噜着退了回去。

“嗯,”警官若无其事地问道,“弗伦奇小姐,能否请您回答几个问题?”

“哦,我说,警官,”韦弗不顾埃勒里的警告,大声抗议道,“您认为绝对有必要——”

“我准备好了,先生。”姑娘的声音很平静。她站起身来,虽然眼睛还有些红,但显然已恢复了镇静。她父亲又跌坐回椅中,他已经忘记了她的存在。韦弗隔着屋子向她投来炽热的一瞥,她报之以凄然一笑。但她的视线却一直躲避着床边角落里的那具尸体。

“弗伦奇小姐,”警官从死者的衣物堆里拾起纱巾,在姑娘眼前晃着,突然问道,“这是您的纱巾吗?”

姑娘顿时脸色煞白。“是的。怎么会在这儿?”

“这,”警官不动声色地说,“正是我想知道的。您能解释一下它在这儿出现的原因吗?”

姑娘眼中燃起了怒火,但她开口时,声音却依旧是那么的平静。“不,先生,我没法解释。”

“弗伦奇小姐,”在一阵几乎令人窒息的沉默后,警官接着说,“我们在弗伦奇夫人的脖子上发现了这条纱巾,在衣领里面。这是否对您有所启示或许您能做个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