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寓所内:重返卧室(第2/4页)

埃勒里似乎颇为重视管家的话。“表述明确,只是稍稍有些罗唆,昂德希尔小姐。您认为卡莫迪小姐昨天一整天的精神状态如何?”

“很糟,”管家答道,“不过,伯尼斯一直就是个喜怒无常、极其敏感的孩子。哦,我想起来了,昨天她似乎比往常更神经质些。她从家里溜出去时,脸色苍白,显得烦躁不安”

韦弗突然一动身,像是要说什么。埃勒里向他投去警告的一瞥,示意管家接着说。

“不一会儿,弗伦奇夫人也下来了,她是一身兜风的打扮。她问伯尼斯哪儿去了,我就把伯尼斯离开时的情形说了说,还把伯尼斯的话也转告了她。我当时以为她马上就要晕倒了——可怜的人——她的脸一下子变得那么苍白,就像突然生了病似的。她看上去像是变了个人。过了会儿,她像是缓了过来。她说:‘没事了,霍滕斯。让扬把车开回车库去。我不出去了’接着她就回楼上去了。噢,对了!她上楼前确实告诉过我,说如果伯尼斯回来了,马上就告诉她先生,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伯尼斯,几乎也是最后一次见到弗伦奇夫人。因为那可怜的人整个下午都待在自己屋里,只是在晚饭时下了趟楼,和玛丽昂一起用了晚餐,吃完饭,她就又上去了。她似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担心伯尼斯。有那么两次,她都已经向电话走去了,但似乎又改变了主意。不管怎样,晚上十一点十五分左右,她穿戴整齐下楼了——是的,先生,我知道你肯定要问的:棕色的小圆帽和饰有狐毛的外套——她说要出去,然后她就走了。这是我最后一次见到可怜的弗伦奇夫人。”

“她没要车?”

“没有。”

埃勒里在屋内转了一圈。“昨天一整天,玛丽昂•弗伦奇小姐在哪儿?”他突然问了一句。韦弗震惊地看了他一眼。

“噢,玛丽昂小姐起得很早,她看上去容光焕发——这可爱的孩子向来起得很早——午饭后她就出去了,说是和一位朋友约好了去购物。她下午大概还去了卡内基大厅吧,因为前一天她还让我看了看演奏会的票,是一个外国人办的钢琴演奏会。她是那么热爱音乐,这孩子!直到五点半左右,她才到家。她和弗伦奇夫人一起用了晚餐,看到伯尼斯不在,她还觉得有些奇怪呢。晚饭后,她重新打扮了一下,就又出去了。”

“玛丽昂•弗伦奇小姐几点回来的?”

“这我可说不准。十一点半以前,我就让用人们都歇着了,我自己是十一点半上的床。我没看到有人回来,而且,弗伦奇夫人也说过不用等她。”

“这家的家规也不是很严谨吗?”埃勒里低声讥讽道,“昂德希尔小姐,请您描述一下卡莫迪小姐离家时的衣着打扮——她出门时大约是两点半吧?”

霍滕斯•昂德希尔不耐烦地动了动身子。女佣仍傻乎乎地看着埃勒里,目光中流露出胆怯。

“我也只能说个大概,”管家说,“伯尼斯当时戴着——让我想想——她那顶漂亮的蓝色毡帽,穿了件灰色的薄绸套裙,外罩一件灰色镶毛边外套,脚上是一双带水晶扣饰的黑色浅口无带皮鞋。这就是你想知道的吧?”

“正是。”埃勒里展露了一个颇具魅力的笑容。他把韦弗拉到一边,低声问道:“韦斯,知道我为什么要向这两位尊敬的女士讨教吗?”

韦弗摇了摇头,说:“我只知道你想了解些伯尼斯的情况噢,埃勒里!你该不是在寻找表明伯尼斯昨夜在这儿的其他迹象吧?”他惊问道。

埃勒里阴郁地点点头。“我们已经找到了三个明显的迹象,它们都表明,这位年轻的女士曾来过寓所。如果套用一句新闻界的行话,那就是:据说她曾来过寓所但我觉得不该只有这三个。有些迹象也许我还没能发现。虽然管家——女佣,伯尼斯的贴身女佣”话没说完,他就摇摇头,闭上了嘴,似乎对自己的想法很不满意。他转身面对着两个女人,她们正等着他发问。

“多丽斯•基顿小姐。”女佣吓了一跳,眼中的恐惧暴露无遗。“别害怕,基顿小姐,”埃勒里和蔼地说,“我不会咬人的昨天午饭后,是您服侍伯尼斯小姐换衣服的吗?”

姑娘轻声答道:“是的,先生。”

“如果您现在在这儿看到她的衣物,比如说,她昨天穿戴的东西,您能认出来吗?”

“我我想应该能吧,先生。”

埃勒里走到距盥洗室最近的壁橱边,敞开了橱门——橱子里挂满了五颜六色的长裙,门后钉着个装鞋的绸布袋,壁橱的顶层上搁着几个帽盒——他退后几步,说道:“您请便吧,基顿小姐。看看能找到些什么。”他就站在姑娘身后,锐利的目光紧盯着她的一举一动。他是如此的专注,以至于当韦弗站到他身边时,他都全然不知。管家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们。她看上去就像一条细长的石板。

女佣颤抖的手在长裙堆中翻找着。所有的衣服都看过一遍后,她胆怯地转向埃勒里,摇了摇头。他示意她继续找。

她踮起脚尖,从架子上取下了三个帽盒。她逐一打开,匆匆地查看着。她犹豫不决地向埃勒里报告说,前两个盒子里的帽子是弗伦奇夫人的。霍滕斯•昂德希尔冷冷地点了点头,算是予以确定。

女佣打开了第三个盒子的盒盖。她低低地发出一声压抑住了的惊呼,向后倒退了几步,正撞在埃勒里身上。她像是被烫着了似的,一下子就跳开了,伸手在口袋里掏着手帕。

“怎么了?”埃勒里柔声问道。

“那是那是伯尼斯小姐的帽子。”她紧张地咬着嘴唇,声音轻得如同耳语一般,“她昨天下午出门时,戴的就是这顶帽子!”

埃勒里仔细地打量着盒中这顶帽檐朝下的帽子,浅蓝色的毡帽顶因为是朝上放着的,所以已经塌陷了下去。从他站着的位置,恰好能看到翻折式帽檐上别着的一枚亮晶晶的别针女佣遵照埃勒里的吩咐从盒中取出帽子,递给他。他仔细地看了看,又默默地还给了姑娘。姑娘一声不吭地接过去,一只手伸入帽顶中,啪一下将帽子倒转过来,然后娴熟地把它放回到盒中。埃勒里刚要转身,看到女佣的动作,不禁一怔。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看着姑娘将三个帽盒放回到架子上。

“请再看看鞋。”他说道。

女佣顺从地俯下身去,开始查看门后吊着的绸布鞋架。她刚要挪动一双女式浅口无带皮鞋,埃勒里在她肩上轻拍了一下,让她别动。他转向管家,问道:“昂德希尔小姐,您是否能看看,这是不是卡莫迪小姐的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