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蹈病 1(第3/6页)

“原来是这么回事,我好不容易才听明白了。不过,我可不是被狐狸精附体,而是被一位老太婆附上身了。”

“咦,被女鬼附上身了?”

阵内惊叫了一声,害怕得几乎要跳起来。御手洗感慨地重重点了点头,说:“我怎么说什么你都肯信啊。那么,你说的那位被狐狸精附身的人现在在哪儿?”

“就在我们家的二层。”

“是你家里的人吗?”

“不是,是租住在我们家的房客。”

“在你那儿住了多久了?”

“没多久,还不到一个月。”

“刚一个月?”

“是的。”

“他总是在这样跳舞吗?”

“不是一天到晚地跳,而是到了晚上,我们快睡觉时才开始跳舞的。”

“在晚上跳?”

“是的,往往月亮一出来,他就在二楼把楼板跺得山响,搞得我们家一层的天花板上落下一大片灰尘,实在忍无可忍。尤其我们家是开小饭馆的,这真让人头痛。”

“既然这样,你们倒不如搬走算了。”

御手洗出了个不合常理的主意,连我都替他感到不好意思。

“开什么玩笑!我在这里又没有亲戚,搬出去以后我到哪儿去住?”

“这个人平常就表现得不正常吗?”

“不,白天看上去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老头,人很稳当,彬彬有礼的,不像是个胡说八道靠不住的人。”

“没有见过他精神错乱或者发疯吧?”

“不,从来就没有过。”阵内马上斩钉截铁地否定道,“他完全没道理要这么折腾啊。要是他是故意装出来的,那么你马上就能看穿他,我想我也能知道。”

御手洗听了以后向对方脸上瞥了一眼,那意思分明在怀疑对方真能看得出。但他很快又问道:“这位寄住在你们家的人叫什么名字?”

“他姓由利井,名叫由利井源达。”

“由利井源达?噢。那么这位由利井先生跳舞的事是怎么开始的?”

“我有位好朋友,从小一起长大的,名叫八角。他就住在我们家旁边一座公寓的五层。他原来是个木工,现在靠出租公寓和经营一家游戏中心过日子。一天晚上,我正想睡下时,二楼发出了奇怪的声音。说起来不怕见笑,我们家的房子不但已经旧了,而且当初为了省点钱,盖得不够结实,楼上动静稍微大点儿的话,楼板和柱子就嘎吱嘎吱地响。我想,楼上不就住着那位老头子吗?这实在有点奇怪,到底他能在上头干什么呢?正想到楼上去看看的时候,玄关的大门被咚咚地敲响了。我很纳闷,这都快半夜了,会是谁来了呢?开门一看,原来就是那位八角。”

“外头天已经黑得看不清人了,可我还能看出他脸色很紧张,对我说:‘喂,快跟我出来一趟!’”

“‘半夜三更的,你来捣什么乱!’我埋怨了他一句,他却告诉我:‘你说什么都行,总之快出来跟我走一趟!’我实在没办法,只好被他扯着袖子走了。他带我进了他那座公寓楼,上了电梯。”

“我问他:‘你想拉我上哪儿?’他回答说:‘我告诉你怕你不相信,得让你自己瞪大眼珠好好瞧一瞧。’”

“在五层下了电梯后,他带我进了他的家门,从小饭厅里穿过以后,又领我进了一间六张榻榻米大小的房间。他连灯也不打开,把窗户开得大大的,指着下面对我说:‘你朝那边看!’”

“从这个窗口看去,我那栋破房子就在正下方。我正想,不就是我的家吗,有什么好看的?可是往下一瞧还真吓了一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猜我那天见到什么了?”

“不会是看见有人跳舞的影子吧?”

“还真让你说对了!我们家二层的格子门上,能清清楚楚地看见那个被狐狸精附体的人在跳舞。他的身子左右摇动着,手和脚就像这样不停地舞动。不知道是不是屋子里的灯老在晃动,那扇门上的影子一会儿在这边,一会儿在那边,蹦跳个不停。那脑袋,一会儿伸长,一会儿又缩回去,看得我心惊肉跳。这就是真真切切发生在我们家二楼的事情!”

“这么说,不但从八角先生家,从别人家窗户里也能看见你们家二层的窗户吧?”

“不,别人家倒是看不见。可是这老头每天晚上都不安分。只要他一开始折腾,我就没法再睡觉,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哦,原来是这样。”

御手洗回答了一句后便思考了起来。

“可是,由利井源达被狐狸精附身,跳起舞来以后,脸上的表情一会儿绷紧一会儿又放松,这你是怎么知道的?”

“放松?”阵内不明白御手洗的意思。

“就是你刚才学给我看的那样,脸露出那种可怕的表情,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噢,后来楼上又开始跳舞的时候,我蹑手蹑脚地跑上去,贴在门缝上看见的。告诉你,当时我只偷偷看了一眼就吓坏了,大叫了一声扭头就往回跑。”

“这么说,当时你‘啊——’地叫出声来了?”

“当时我非常害怕,具体的细节已经记不清了。不过,我想可能的确叫出声来了吧。”

“你叫的这一声,由利井听见了吗?”

“不知道他听见没有,反正我已经全都顾不得了。我想也许他没听见,还在屋里露出可怕的表情跳个不停呢。我看那真是被狐狸精勾掉魂了,不像是故意做给别人看的,简直到了鬼迷心窍的境地,什么都忘了。”

御手洗听了以后,呆呆地望着天花板想了好久。

“有一天白天,我直接向那位老头问起他跳舞的事。那老头告诉我,当时他无法控制自己,手脚完全不听使唤,自己就动起来了……”

“这位由利井先生到底是干什么的?”

“他到底是干什么的我就不清楚了。只听说他原来在我们二丁目附近开了一家酒楼,现在已经退休不干了。”

“你说的二丁目是哪儿?”

“就是浅草的二丁目。”

“他既然想到你们家借住些日子,那一定是嫌自己开的酒楼楼上太狭窄,他住不下,是吧?”

“哪儿呀,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他们自己家如果全拆掉了,完全够盖一座好大的楼房。那老头要想在自己家里住的话,多大的房间都有的是。你看,他自己家的地下室是卡拉OK歌厅,一层是茶馆。他们家人对我说,最近他们要把房子拆掉盖楼房,所以想让老头子先在我们家租住一些日子。可是我跑去一看,根本就没有盖楼房的事!”

“太有意思了!”御手洗说着,露出满脸笑容,又把双手抱成拳,前后左右地晃动。

“请把由利井先生自己家的确切地址,以及他们家酒楼的名字,还有你们家的住址告诉我,石冈君请帮我拿笔记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