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逮捕(第3/4页)

“你和约翰不准备住在这里了?”

“约翰可能住在这里,但我不会了。”

“你要离开他?”

“是的。”

“但是为什么呀?”

她沉默了很久,最后说道:

“也许——因为我想要——自由。”

她说这话的时候,我眼前忽然开阔起来,一大片的原始森林,人迹罕至的土地——对玛丽·卡文迪什而言,自由的实现可能指的就是这样的景致。一瞬间,我好像看到她变成了骄傲的野生生物,或者是未经文明驯服的山上害羞的鸟儿。她忽然啜泣起来: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这个可恨的地方是如何囚禁我的!”

“我理解,”我说,“但——别鲁莽行事。”

“哦,鲁莽!”她的声音嘲笑了我的谨慎。

这时我忽然说了一件我本不应该说的事。

“你知道包斯坦医生被捕了吗?”

瞬间,一股寒气像面具那样罩在了她的脸上,遮住了所有的表情。

“今天早上约翰好心地告诉我了。”

“呃,你怎么想的?”我有气无力地问道。

“想什么?”

“被捕?”

“我能怎么想?很明显他是个德国间谍,就像花匠们告诉约翰的。”

她面无表情,声音冰冷。她是关心还是不关心呢?

她挪动了几步,摆弄着一只花瓶。

“它们全都死了。我得换些新的。你介意挪一下——谢谢你,黑斯廷斯先生。”她静静地从我身旁走向落地窗,冷冷地点点头,出去了。

不,她肯定不会喜欢包斯坦。没有一个女人能像她那样表现得如此冷淡而漠不关心。

第二天早上波洛没有出现,而且也没见到苏格兰场的人。

但是,午饭时间有了一个新的证据——或者说是没用的证据。我们一直尽力查找英格尔索普太太临死前那个傍晚写的第四封信,却徒劳无功。由于我们的努力都白费了,因此我们已经放弃了这件事,希望有一天它自己能出现,而这恰恰以通信的形式实现了。在第二批邮件中,有一家法国音乐出版社公司的信,说收到了英格尔索普太太的支票,但是很遗憾他们没有找到某套俄罗斯民歌系列。因此,通过英格尔索普太太在那个要命的夜晚所写信件来解答谜题的最后一线希望,落空了。

在喝茶之前,我走去告诉波洛这个新的失望,却吃惊地发现,他又出门了。

“又去伦敦了?”

“哦,不,先生,他只不过是坐火车去了塔明斯特。‘去参观一位年轻女士的药房。’他说。”

“笨蛋!”我脱口而出,“我跟他说过星期三她不在!好吧,请跟他说明天一早来找我们,好吗?”

“当然可以,先生。”

可是第二天,波洛连个人影也没有。我生起气来。他真的用这种最为傲慢的态度来对待我们。

午饭之后,劳伦斯把我拉到一边,问我是否要去看他。

“不,我不会去的。要是他想见我们,可以来这儿。”

“哦!”劳伦斯的态度模棱两可,举手投足间有种异常的紧张和激动,这激起了我的好奇心。

“怎么了?”我问,“要是有什么特别的事,我可以过去。”

“也没什么,只是——好吧,如果你要去,请你告诉他——”他压低声音小声说道,“我想我找到了另外的那只咖啡杯!”

我都快把波洛那个神秘的口信给忘了,但是现在我的好奇心又被唤醒了。

劳伦斯不会多说什么的,所以我决定放下架子再去里斯特维斯小屋一趟,找波洛。

这次,我受到了微笑的迎接。波洛先生在里面。我还要装吗?当然要装。

波洛正坐在桌子旁边,两手托着脑袋。我的出现让他跳了起来。

“发生什么事了?”我关切地问,“你没生病吧?”

“不,不,不是生病。我在决定一件重大的事情。”

“是抓罪犯吗?”我戏谑地问道。

但是,令人不可思议的是,波洛居然点了点头。

“‘说还是不说,’正如你们那位伟大的莎士比亚所言,‘这是个问题。’”

我没有费事地去纠正他的引用错误。 [2]

“你不是开玩笑吧,波洛?”

“我绝对认真。最严肃的事情尚未明朗。”

“什么事啊?”

“一个女人的幸福,我的朋友。”他郑重地说。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一时刻到来了,”波洛沉思着说,“可我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因为,你知道,这是我下的最大的赌注,除我,赫尔克里·波洛,没有人敢去尝试!”他说着骄傲地拍拍胸膛。

我毕恭毕敬地等了一会儿,为的是不损害他的形象,之后,我转告给他了劳伦斯的口信。

“啊哈!”他大叫,“这么说他发现了另外的那只咖啡杯!非常好。他要比他表现出来的更加聪明些,你那位绷着脸的劳伦斯先生!”

虽然我并不认为劳伦斯有多聪明,但还是克制着不去反驳波洛,而是温和地责备他忘记了我所说的辛西亚休息的话。

“是真的,我漏掉了你的话。但是,另外一个年轻的女士人很好,她不忍心看到我失望,所以就和善地带我参观了所有的东西。”

“哦,好吧,算了,那你得另外找一天跟辛西亚喝茶了。”

我向他说了信的事情。

“很遗憾,”他说,“我一直对那封信抱有希望。但是,没有希望了。这件事必须从内部寻找解决方法了。”他拍拍脑门,“这些小小的灰色细胞,‘依靠它们’,就像你在这里说的那样。”接着,他忽然问道,“你会鉴别指纹吗,我的朋友?”

“不会,”我很吃惊地说道,“我知道没有两枚指纹是相同的,不过我的科学知识也就这么多了。”

“没错。”

他打开一个小抽屉,拿出几张照片铺在桌上。

“我给它们编了号: 一、二、三。你能把它们给我描述一下吗?”

我专心地研究起这些样本来。

“我看到全部都大幅度地放大了。我得说,一号是个男人的指纹,大拇指和食指; 二号是位女士的,都很小,每个方面都不同; 三号——”我停顿了一会儿,“好像有很多指纹混杂在一起,但是很明显,这儿,是一号的!”

“和其他重叠的?”

“是的。”

“你确定认对了?”

“哦,是的,它们是一样的。”

波洛点点头,从我手上轻轻地拿过照片,又锁了回去。

“我想,”我说,“你照例不作解释吧?”

“相反。一号是劳伦斯先生的指纹。二号是辛西亚小姐的,它们不重要,我只是拿它们比照一下。三号有点复杂。”

“怎么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