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5/10页)

桌上放着只完成一半的拼图,可以看出,那拼图绘的是爱丁堡市中心。“任何帮助建议都可以,”德弗林在拼图上挥舞着一只手,对他们说,“我将不胜感激!”

“看起来还有许多小卡片没有拼。”雷布思说。

“正好有两千张。”

最后霍斯做了自我介绍,她坐在德弗林的椅子上似乎感觉很不舒服,她问德弗林退休多久了。

“12年……不对,是14年。14年了……”他摇摇头,生活节奏变慢后,时间竟还是过得如此飞快,这让他感到很惊讶。

霍斯看着她的笔记,问道:“第一次访问时,你说菲利帕出事的那晚你回过家。”

“是的。”

“难道你没有看见她?”

“目前为止你说的信息都是正确的。”

雷布思靠在椅背上,将重心移到椅后的窗沿上,双手抱着胳膊。

“但你认识巴尔弗小姐,对吧?”雷布思问道。

“是的,我们见面会寒暄。”

“她和你成了大半年的邻居。”雷布思说。

“雷布思侦探长,这是爱丁堡,自从我妻子去世后,我就搬进了这个公寓,现在差不多有30年了。要认识一位邻居是需要时间的,恐怕他们搬进来的时间太短了,以至于我没有机会去认识他们。”德弗林耸了耸肩,“过一段时间,也就不再想认识了。”

“那真是太遗憾了!”霍斯说。

“你住的地方……”

雷布思打断他:“我们还是干手头这件事吧!”并且将重心从窗沿移开,双手放在桌子上,眼睛盯着桌上未完成的拼图。

“好啊,当然可以了!”德弗林说。

“整个晚上,你都没有听见有什么不对劲的吗?”

德弗林抬起头,似乎很欣赏雷布思所说的话,他暂停了一下:“什么也没听见。”

“那你看见什么了吗?”

“也没有。”

霍斯现在看起来并不只是不舒服了,她显然被他的这些回答激怒了。雷布思坐在她对面,试图用眼神与她交流,但她已经准备好自己的问题了。

“先生,你以前和巴尔弗小姐争吵过吗?”

“我们有什么可以争吵的呢?”

“现在我没有问题了。”霍斯淡淡地说。

德弗林看了她一眼,又转向雷布思,说:“探长,我发现你对桌子很感兴趣。”

这时雷布思才意识到自己的手指正在沿着木头的纹理滑动。

“它是19世纪时,一个解剖学家精心制作的。”他看了看霍斯,又转向雷布思,“我还记得一些事……可能不太重要。”

“是吗,先生?”

“我看见有个男人站在外面。”

雷布思看见霍斯想要说什么,随即制止了她,问道:“那是什么时候?”

“在她失踪的几天前和她失踪的前一天,我都看见了。”德弗林若无其事地耸了耸肩,很清楚自己的话对他们有多么大的影响。

霍斯的脸涨得通红,她真想尖叫一声,并问他:

“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们?”

“是在外面的人行道上?”雷布思尽量压低自己的声调。

“是的。”

“你看清楚人了吗?”

德弗林耸了耸肩,说:“大概二十来岁,黑黑的短发……虽然不是刚理发,但非常齐整。”

“他不是你的邻居吗?”

“可能是吧,我只是告诉你我所看到的,他好像是在等某个人,我记得他总是在查看时间。”

“也许是她的男朋友?”

“噢,不是的,我认识大卫。”

“你认识他?”雷布思问道,仍然随意地看着拼图。

“是的,和他谈过话,我们在楼梯上遇见过,大卫是个挺不错的小伙子……”

“他穿着什么样的衣服?”

“谁?大卫吗?”

“你看到的那个男人。”

德弗林似乎很满意霍斯说话时向他投来的急切的目光。“他穿着夹克和长裤,”他向下看了一眼自己的羊毛衫说,“我从来都不是一个追潮族,不能说得再详细了。”

他所说的是真实的。14年前,他在绿色工作服里搭配类似于现在所穿的羊毛衫,脖子上的领结总是歪斜着。那些映入眼帘的东西,难闻的味道,还有特别的声音,足以使你永远记住第一次解剖尸体的过程:金属器具在骨头上的刮碰声,手术刀切割肉体的声音。为给初入解剖工作的医生上演极其生动形象的图形演示,有些病理医师甚至带有残酷的幽默感。而德弗林从来不这样做,他总是把重心放在尸体上,按照老规矩来,对死者进行得体的缝合。

雷布思问:“你是否觉得,如果你仔细思考,也许可以唤起你的记忆,想出对那人更全面的描述?”

“我相当怀疑你的话,不过,如果你认为很重要,我可以试试看。”

“先生,你知道的,在查案初期,我们不能排除任何可能性。”

“那是当然。”

雷布思把德弗林看作自己的同行,达到了他想要的结果。

“我们甚至可以用外貌描述来拼凑人像,”雷布思继续说,“如果他只是一个邻居或是认识的人,那么我们便可以马上将他排除了。”

“是挺合理的。”德弗林同意他的提议。

雷布思打电话到格菲尔德,预约明天早上过去。最后,他问德弗林是否需要工作人员来接他。

“我会想法自己过去,你知道的,我的身子还硬朗着呢。”他慢慢站起来,送两位侦探出门时,他的双膝却显得有些僵硬。

“先生,再次感谢你!”雷布思和他握手告别。

德弗林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看霍斯,她也没打算去感谢他。当他们走向下一个楼梯时,她嘀嘀咕咕着什么,雷布思没有听到,便问道:

“你说什么?”

“我说,这人真该死!”她停顿了一下,“当然,我没有说你!”雷布思什么也没有说,准备让她把不痛快的事讲出来。

“你想过没有,”她接着说,“如果是两名女警官来访问他,他会说这些吗?”

“我想这取决于他如何处理。”

霍斯瞪了他一眼,觉得他没有认真回答。

雷布思接着说:“我们的部分工作是假装我们喜欢他们,对他们所说的一切都要感兴趣。”

“他只是……”

“令你心烦意乱?我也有同感。他有点傲慢,但那是他的做事风格。你说的对,我也不确定他会把所知道的都告诉我们,他会把这些当作无关紧要的东西,但他又设身处地为我们着想而吐露了真情。”雷布思会心微笑着说,“干得好啊,我不也是经常扮演‘好人’吗?”

“他不只是让我心烦!”霍斯不情愿地承认。

“那还有什么呢?”

“他让我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