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第6/12页)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巴尔弗家族。”科斯特洛低声咆哮道,与他儿子所说的稍显不同。

雷布思皱了皱眉头,问道:“怎么回事?”

“在都柏林的很多有钱人中,你都能听到对此的流言。”

“关于巴尔弗家族的?”

“我也不太清楚,过度扩张……清偿能力比率……我只听到这些词。”

“你是说巴尔弗银行正面临困境?”

科斯特洛摇了摇头,说:“如果他们不将情况逆转,会有一些传言提前开始盛行的。但银行的关键就在于自信,不是吗?几乎没有可以造成损失的流言。”

雷布思有一种感觉,科斯特洛原本不会说出任何事情的,但是杰奎琳·巴尔弗对他儿子的指控让他失去了平衡。他在笔记本上记下了第一条备忘:清查巴尔弗银行。

对此他也有自己的打算,就是提出关于这对父子在都柏林那段放荡日子的问题。但大卫现在看起来似乎已经平静了,他的青春期已经过去了。至于他的父亲,好吧,雷布思已经见识了他那脾气暴躁的征兆。他现在并不认为自己还需要一次他那暴脾气所带来的教训。

房间里又是一片沉默。

“这些信息对你有用吗,探长?”科斯特洛说着将手伸进裤子的口袋里,拿出一块怀表,打开,然后又合上了。

“只是刚才的信息有用,”雷布思承认说,“你知道葬礼什么时候举行吗?”

“星期三。”科斯特洛回答。

有时情况是这样,在谋杀案调查中,为能有新的证据浮出水面,警方会尽可能拖延埋葬被害者的时间。雷布思暗想他们又在幕后操纵——约翰·巴尔弗再次利用了他自己的方式。

“是土葬吗?”

科斯特洛点点头,说:“土葬比较好。如果是火葬,要想再挖掘出完好的尸体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那么,”他说,“除非你们中还有人想要补充什么……”

他们并没有再说什么。雷布思站起来,“好吧,怀利警长?”听到他的话,她好像从梦中突然惊醒一样。

科斯特洛坚持把他们送到门口,并挥舞着手向他们道别。而大卫没有从椅子上站起来。当雷布思道别时,他再次将苹果送到了嘴边。

门咔嚓一声关上了。雷布思在门外站了一会儿,根本辨不清里面的人在说什么。他注意到隔壁的门打开了几英寸,特丽萨·科斯特洛正向外张望着。

“一切还好吧?”她问怀利。

“没事,女士。”怀利对她说。

雷布思向前走去,他还没有走到跟前,门就关上了。被拒之门外的雷布思在想是不是特丽萨·科斯特洛就像她看起来那样处于困境之中……

在电梯里,他跟怀利说送她回去。

“没关系,”她说,“我自己走回去吧。”

“确定?”她点了点头,他看了看手表。“你的表也是11点半吧?”他问道。

“没错。”她的声音略显低沉。

“好吧,谢谢你的帮忙。”

她眨眨眼,似乎没听见他说的话。他站在大厅里,看着她向旋转门走去。过了一会儿,他跟着她走了出去,来到大街上。她穿过王子大街,将包抱在胸前,几乎是一路小跑着。她顺着弗雷泽商店那侧的街道,走向夏洛特广场,巴尔弗银行的总部就在那里。他很好奇她究竟要去哪里——乔治街还是皇后街?要进新城吗?唯一弄清楚的办法就是跟着她,但他并不认为她会感谢他的好奇心。

“噢,真是见鬼!”路过十字路口时,他自言自语道。他不得不停下来等待红绿灯,只见她已经走到了夏洛特广场,正向广场的另一侧走去,步伐轻快。当他到达乔治大街的时候,就再也看不见她了。他对自己自嘲道:“了不起的侦探!”他一直走到城堡街,然后沿原路返回了。她可能会在一家商店或者咖啡馆里。管她呢,见鬼去吧。他打开他的萨博,从旅店停车场开了出来。

有些人心存邪念,他感觉埃伦·怀利就是这样的人。他最擅长从这方面评价一个人,一切都是经验告诉他的。

他回到圣伦纳德警局,开始打电话联系《周末日报》商业板块的一个人。

“巴尔弗家族的声誉如何?”没有客套,他直接问道。

“我想你指的是银行吧?”

“对。”

“你听说了什么?”

“在都柏林有些传闻。”

这位记者咯咯笑起来,“啊,是传闻,这世界没了它们怎么行呢?”

“没什么问题吗?”

“我可没那么说。就书面来看,巴尔弗银行一如既往地正常运转着,但数字也能掩盖不足。”

“然后呢?”

“他们下半年的预计数字已经缩减了,甚至都不足以引起大额投资者的察觉。但巴尔弗家族是一个由小额投资者组成的松散联盟,他们都有患臆想病的倾向。”

“特里,底线呢?”

“尽管是恶意收购,巴尔弗家族应该还能幸存下来。如果收支平衡表在年终看起来还是有些模糊,那么就可能有一至两部分惯例性地被砍掉。”

雷布思沉思着,说:“谁会这么做?”

“我想应该是雷纳德·马尔,只是为了表明巴尔弗在如今这个时代经受这些冷酷无情是罪有应得的。”

“不念旧情吗?”

“说实话,他们从来没有交情。”

“谢谢你,特里。大杯啤酒将会在牛津酒吧等着你。”

“那可能要等一段时间了。”

“你戒酒了吗?”

“医生的命令。我们这些人正在被一个个地除掉,约翰。”

有几分钟,雷布思深感同情,他又想到自己和医生的预约——因为此次通话再次错过。在放下电话的时候,他在笔记本上草草地写下了马尔的名字,然后圈起来。雷纳德·马尔,以及他的玛莎拉蒂和玩具士兵。或许会想到他失去了一个女儿……但雷布思这时已经开始改变这种看法了,他很想知道马尔是否知道自己的工作有多么不可靠,要知道,他们的积蓄一旦出现一点点闪失,那些小投资者们就会付出巨大的代价……

他又想起了托马斯·科斯特洛,那个人从来不必因迫于生计去工作,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雷布思还回答不了这个问题。他的父母一辈子穷困潦倒,甚至不曾拥有自己的房子。他父亲去世时只给他和弟弟留下了400英镑。至于葬礼,也是政府帮忙办理的。即使那时他揣着自己应得份额的票据走进银行分行经理的办公室时,他仍感到惊愕……他父母半生以来的积蓄仅仅相当于别人一个星期的工资。

他现在在银行已经有了自己的存款,尽管只是他每月工资里很少的一部分。公寓的贷款已经还清,无论是罗娜还是萨曼莎也从没向他要过什么。然后就是吃喝的花销和萨博车的停车费。他从不去度假,可能偶尔每周会买几张唱片或者CD。几个月前,他想过要买一套高保真音响,但商店告诉他目前没货,并承诺一有货,就会电话通知他,然后他就再也没接到过电话。卢·里德演唱会的门票也没有给他增添太多花销,因为吉恩一直坚持自己买票,第二天早晨还额外为他做了早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