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第4/12页)

雷布思站在埃伦·怀利的办公桌前差不多30秒才被她注意到。她正全神贯注盯着文件看,雷布思知道其实她并不是在看文件,而是在走神。直到沙格·戴维森路过时拍了拍雷布思的背,说了声“早啊,约翰!”,这时,怀利才抬头注意到雷布思的存在。

“周末过得很糟糕,是吧?”雷布思问。

“你在这里干什么?”

“来找你呀,我自己也在纳闷为什么要自寻烦恼。”

她看起来像在控制自己,一只手放在额头上,嘟哝着什么,又像在道歉。

“所以我没说错吧,周末过得很糟糕?”

戴维森再次路过时,手里拿着文件。“她10分钟前还好好的,”他停了下来,“那个人是笨蛋霍利吗?”

“不是。”怀利回答。

“我打赌是。”戴维森肯定地说,然后走开了。

“史蒂夫·霍利?”雷布思暗自猜测。

怀利叩击着手中的报纸,说道:“我不得不找他谈谈。”

雷布思点点头,说:“你要小心他,怀利。”

“我能对付得了他,不用担心。”

他又点了点头,说道:“这就对了,现在,你有没有兴趣帮我个忙?”

“那得看是什么忙。”

“我感觉你一直在想着那个德国学生的事……这是你回到‘伦敦西区’的原因吗?”

“我只是觉得我在这里可以做更多的事。”她把笔扔回桌子上,“看起来我似乎是想错了。”

“很好,我来这儿就是想让你休息一下。我要做几个访谈,需要一个同伴。”

“你要访谈谁?”

“大卫·科斯特洛和他的父亲。”

“你为什么选择我?”

“我想我已经解释过了。”

“出于对我的同情吗?”

雷布思长长地吸了一口气。“我的天啊,埃伦·怀利,有时候你太让人犯愁了。”

她看看手表,说:“11点半我还有个会要开。”

“我也是,要见医生。应该不会很久,”他顿了顿,“听着,如果你不想去……”

“好的,”她说,她的肩膀一下子垂了下来,“或许你是对的。”

太迟了,雷布思再三思量着,她好像已经走出了争斗。他想自己知道其中的原因,同时也知道自己几乎无能为力。

“太好了。”他答道。

雷诺兹和戴维森从另一张办公桌的方向看过来。“看那边,沙格,”雷诺兹说,“多有意思的二重奏。”

埃伦·怀利看起来像用尽了全身力气才从椅子上站起来。

他将她安顿在车中。她并没有问太多问题,似乎对路过的行人更感兴趣。雷布思把他的萨博汽车停在酒店的停车场,而后走进卡勒多尼亚酒店,怀利紧随其后。

“卡利”是爱丁堡的重要场所,也是位于王子街西面的一幢红色的高大建筑物,雷布思不知道一间这样的屋子要花多少钱。他只在这样的餐馆里用过一次餐,是和他的妻子以及妻子的一对朋友一起去的,那时那对朋友正在城里度蜜月。朋友坚持把晚餐送到他们的房间里,所以雷布思不知道最后花了多少钱。在当时,整个晚上他都觉得很不舒服,因为他正在调查一个案子,一直想着回去继续跟踪。罗娜很了解他,她和朋友们叙旧聊天时也没叫他。来度蜜月的那对情侣一直牵着手,甚至有时进餐时也不放开。相比之下,雷布思和罗娜几乎像是陌生人似的,他们的婚姻已是岌岌可危……

在他们等着接待员给科斯特洛的房间打电话时,他向怀利感叹道:“另一半的人就是这样生活的。”在大卫·科斯特洛的房间里,已经无人接听电话了。所以他问了附近的人,最后的回答都是:这对父母已经在周末晚飞往城镇和儿子共度周末了。

“我想我以前没有进来过,”怀利回答,“毕竟只是个酒店。”

“他们很乐意听你这样讲。”

“难道不是这样吗?”

雷布思感觉她并没有仔细考虑他刚才说的话,她一直心不在焉的,说话只是为了打破沉默。

接待人员给了他们一个微笑,说道:“科斯特洛先生等您们很久了。”她将房间号告诉他们,并带着他们向电梯走去。一个身着制服的服务员正在那里徘徊着,大概他从雷布思的表情看出没有他的事。电梯上升时,雷布思试着哼唱《门童》(Bell Boy)这首歌。

“你哼的是什么歌?”怀利问他。

“莫扎特的。”雷布思撒谎说。她点点头,好像她刚刚听出来了调子一样……

那根本就不是一个房间,而是一个套房,中间有扇门与隔壁套间相隔。在她丈夫关门前,雷布思飞快地瞥了一眼特丽萨·科斯特洛。起居室布局很紧凑:沙发、椅子、桌子、电视……与之相连的是一间卧室,起居室较远处是一间浴室。雷布思闻到了香皂和洗发水的味道,与经常在酒店房间里闻到的那股不透风的气味混在一起。桌子上放着一篮子水果,大卫·科斯特洛就坐在那里,刚刚拿了个苹果。他刮了胡子,头发依旧没有清洗,看上去油乎乎的。他的灰色T恤看起来很新,黑色的工装裤也一样。两只运动鞋的鞋带都没有系着,或者是忘了,或者是故意不系的。

托马斯·科斯特洛比雷布思想象的要矮一些,走起路来肩膀像拳击手一样摆动着。他身着淡紫色的开领衬衫,裤子上连着淡粉色的背带。

“进来,进来,”他说,“你们随便坐。”他向沙发的方向指了指。雷布思还是挑了个扶手椅坐下,而怀利依旧站着。对于这位父亲来说,除了他自己坐在沙发里似乎也没什么其他能做的了,他的胳膊伸展在身体的两边。过了一会儿,他拍拍手,叫了些喝的。

“我们就不喝了,科斯特洛先生。”雷布思说。

“你确定吗?”托马斯·科斯特洛看向埃伦·怀利,她也点点头。

“那好吧,”这位父亲再一次收回他的胳膊放到身体两侧,“我们能帮上你们什么忙?”

“科斯特洛先生,我们不得不在这样的时间来打扰你,实在是很抱歉。”雷布思瞥了一眼大卫说道,大卫也像怀利一样对这次行动很感兴趣。

“我们能理解的,探长先生。这是你们的工作,我们都愿意帮助你找出那个对菲利帕下毒手的混蛋。”科斯特洛握紧拳头,表示如果抓到凶手他一定会亲自处理。他的脸变宽了,不像之前看起来那样长了,头发已经剪短,整齐地向后梳着。眼睛看起来略微变小了,雷布思猜测是戴隐形眼镜的缘故,他曾经还担心隐形眼镜掉出来呢。

“科斯特洛先生,我们想问你几个问题……”

“你们介意问他问题时我待在旁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