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章 逃亡中的疑惑(第5/5页)

司机有义务随时警惕幼儿突然跑上马路,但考虑到人行横道已转为红色信号,丹泽作为驾驶员应该承担过失致死的责任,被罚款五万日元。当然,罚金由丹泽的雇主国本多计彦支付。

“照理说,我和丹泽没有任何过失。因为受害者是你儿子,所以多出了些抚恤金。”

多计彦反而颠倒是非,俨然一副救世主的面孔。胡桃泽心想:要他几个臭钱,能顶什么用!只是多计彦硬塞给了他,随后补充说:

“孩子么,可以再生!虽然暂时很痛苦,不过你和夫人都年轻,能随时播种,不久又有收获!”

“播种?”胡桃泽不禁心头火起,但他压下去了,纵使冲多计彦倾泄一番气愤,又有何益?只能愈发加深心灵上的创伤。

真是祸不单行。不几天,胡桃泽又发生了新的不幸。麻纪子在自责的重压下,打开煤气自寻了短见。经常出入于胡桃泽家的朋友闻到从大门缝里钻出的臭气,觉得情况异常,遂破门而入,但是已经晚了,枕头旁边放着留给胡桃泽的遗书。

亲爱的英介:

孩子说一个人寂寞,我陪他去了,请你原谅。尽管在一起生活的时间不长,但这是我一生中最愉快的时期,作为妻子和母亲,我没有尽到责任,深感愧疚。请你另觅一个新伴侣,重新建立幸福的家庭吧。

麻纪子

遗书不长,但里面充满了麻纪子的真实感情和那颗金子般的心。

“麻纪子!”

捧着妻子的遗书,胡桃泽放声大哭。妻子走了,连多计彦劝说的“播种”机会也被彻底剥夺了。

从那之后,两年过去了。在这期间,胡桃泽的确播下了种子——一颗仇恨的种子,而且,这颗“杀死多计彦”的种子在仇恨的沃土上开始生根,发芽,悄悄地生长着。

尸体仍然没有被发现。

“总而言之,现在回去是危险的。”

翌日,胡桃泽对诗子说。

“说不定正是圈套。他们在国本大院周围布下大量警察,严密封锁起来,专等我们回去观察动静。”

“可是……”

“我们先在远处等等看,到时候一定能知道点儿什么。走吧,咱们今天就去我所期待的国东半岛,你不是也愿意去吗?忘记过去,把目光转向我们的未来!”

胡桃泽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鼓励诗子。他们离开旅馆步行一段后雇了车。之所以不在旅馆直接叫车,是为了防止后面有人跟踪。

出租汽车驶向郊外。不大功夫,右手出现大海。司机告诉说,这是别府湾。海水在冬天的阳光下蓝得冷澈而发紫,几只渔船钉在海面上纹丝不动,远方的大陆大概是四国。轮廓朦胧,在逃难者眼里,显得极其缥缈和萧瑟。

“满目萧瑟,没有动的东西啊!”诗子盯着司机的后背轻声说。司机或许觉得两人举止异常,也不太和他们讲话。诚如诗子所说,周围一片死寂,只有从对面开来的汽车偶尔掠过视野,也许是时间关系,绕半岛多半周的海滨公路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儿活气。

安歧位于前方,那儿有座机场;铺展在窗外的大海连接着大分和神户间的轮渡。刚进半岛就如此萧瑟,一旦置身于半岛深处海风侵袭的荒漠之中,难说不被无法救治的孤独所吞噬。

洋面不算晦暗,但是海水的颜色格外深,似乎潜藏着北海的荒凉。在别人眼里,这儿的景色也许是美好的,但与他们无缘,大海和山川努力排斥行凶后躲进她们怀抱的人。尽管如此,他们仍然要强打精神,奔向拒绝自己的半岛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