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章(第2/5页)

“全是畜生。”

“对。我不要一份低贱的刺激。我想你也不会要的。”

“的确。亲爱的,的确。”

“如果结了婚,就像立了一种协定。那就等于是一项证言。签了一纸合法的文件,表明做那件事不再是一种低贱的刺激,更有了实质的内容。两个人矢誓相爱到永远。这不就是婚姻的真谛吗?”

“话是不错,”她闷闷的说。“但往往事与愿违。”

她移近他身边,勾住他的颈项,亲他的脸。

“你是个理想家,”她轻轻的说。“好可爱的一个理想家。”

“大概吧。”

“你想不想结婚?”她记起马琳的训示。

“想。我想得很多。这个念头教我害怕。因为这是定终身的大事。而事实上不从人愿的事太多。我觉得生命应该更丰富些。我喜欢自己的工作,但总还不够。总有所欠缺。”

“是空虚。我的生命也是一样。”

“是的是的,”他热切的说。“你了解我。我们两个人都有这种需要。需要我们的生命充实、有意义。”

中央公园那个灿烂的午后又回到了他们俩的心中。

“我需要,”她说,“确实需要。别问我需要什么,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只知不希望像现在这样活着。我不要。”

他挨近了吻她。两次。温柔的吻。

“我们太相像了。太相像了。我们想法一致,需要一致。”

“我不知道自己需要什么。”她重复。

“你知道,”他握住她的手。“你要活得有意义。对吗?”

“我要……,”她支吾着。“亲爱的,我从来没有对别人说起,我要的是做一个与现在不同的人。我希望再出生一次,一切从头开始。我知道自己想做什么样的女人,绝不是现在的自己。这根本就是一个错误,尔耐。我的生命,我的生命整个错了。有些是人为,有些是自作自受。就这样合成了我的生命。待我想办法去了解该与不该的时候,我才惊觉这一切都远不如我——”

她滔滔不绝的说着,说着,他的眼皮逐渐合上,头垂下来。她住了口,微笑着,从他手里取出酒杯。拍拍他的脸,说:

“晚安。”

他含糊的嘟嚷着。

她助他进卧室,扶他坐上床沿。蹲下来为他脱袜。他的脚,小而白。

她替他宽衣解裳,推他平躺在床上。松了他的腰带、裤链。他穿着白色的长内裤和一件老式的汗背心。

他的头一搭上枕,便已睡熟。连她俯身吻他时,都不动一动。

“好好的睡吧,亲爱的。”

她洗净杯碟。吞服各种丸药。照旧吃一粒安眠药。

进浴室,洗这一天里的第三次澡。大腿上的刀伤只剩细细的一条红线。她迅速的抹肥皂,冲洗全身——究竟耍冲洗掉什么呢?

拭干身体,敷粉、洒古龙水。套上睡袍。轻巧的爬上床,唯恐惊动米尔耐。但是他已睡得人事不知。彷佛之间,她看见他唇上挂着一丝微笑。

马琳瞩咐她问米尔耐的话,她全照办了。依旧是让别人来干涉自己的主张。

总是这样——别人踩在她头上,控制她的行为、意愿。她母亲的话就是命令,命令卓依达到她心目中的形象。

她的父亲。

她的丈夫!

在她生命里,人人都想改变她。显然的,米尔耐是例外。他对她满意知足。他会永远如此吗?或是时辰到时,他也会来支配她?

这几乎就是她一再“冒险”的理由。只有在冒险的时候,她听凭自己。是她的意愿。是她唯一听自己说的古卓依时间。

她贴近米尔耐。闻着他无邪可亲的体味。伸出手臂拢着他。就这样睡着了。

03

报纸继续以大篇幅报导饭店恶煞的侦查情况。几乎每天,警方都有新发现,新线索。

古卓依开始将警方设想成一个聪明绝顶的人物。她看得见:高高瘦瘦,刚正不阿。

这个人,这个“警察”,铁面无私,不通人情。由于他精明的推断和联想,势必将卓依逼上一条永劫不复的绝路。他,一如其他的人,在操纵她。她愤怒——愤怒自己唯一的私有时间,也要遭受取缔。

报上说,曼哈顿中区各大饭店都将加派警察及便衣。

报上说,着高跟鞋的饭店恶煞,身高确定是五呎七、八。体态苗条,戴一顶及肩的假发,携一件宽松的大衣。

报上还说,她挂一条金手链,上面铸着几个字:“有什么不可以?”最近的一次做案,穿的是有肩带的墨绿色丝质紧身衫。

这些描述令卓依头皮发麻。她百思不解,警方如何猜得到——尤其是那只金手镯。她不得不怀疑“他”有读心的异秉,或是从做案现场的气息之中,嗅出来的灵感。

是“他”告诉记者,饭店恶煞穿着华丽,装扮入时。虽不是职业妓女,却有意造出一个性感的假象。

是“他”说,前四次做案的凶器都是一把瑞士军刀。若有第五次凶案发生,凶刀将会变更。“他”并轻描淡写的表示,这个女恶煞,多少与曼哈顿各大饭店有关系。

简直不可思议!这个“警察”从哪里得来这许多情报?她头一次怕得发抖。那个干瘪无情的老家伙紧追不舍,非要达到令她就范的目的。

死。

她极度谨慎的思量。她的恐惧,便在想出制服对手的方法时,逐渐消逝。

04

六月二十四日,星期二的半夜两点十五分,古卓依被一阵电话铃吵醒。

起初,她直觉的以为是米尔耐。她曾多次看他流泪,听他抽泣。然而,这个哽不成声的男人,竟是寇海洛。

她到底弄着楚了他的说话:寇马琳吞服过量的安眠药,企图自杀。她现在桑菲医院——不知卓依是否方便,即刻过去一趟。

她穿衣之前必定先淋浴,为什么,她说不出道理。她给守夜人一元小费,请他代为叫车。不到一小时,她人已在医院。

他在五楼走廊,张开双臂冲到她面前。

“差一点就死了!”他全脸扭曲,颤声叫着。“差一点啊!”

她搀扶他坐在木凳上。安抚劝慰半晌,他才渐渐平静。他偻着背,两手紧压在膝盖上。道出了事情的始末……

他是在凌晨一点三十分左右回家。

“加班的关系,”他咬着牙根说。

然后,不知所以然的,他决定去马琳的卧室看看她。

“我们分房睡,”他解释。“我每次加班……反正,真是运气。或许是天黑。医生说如果我没发觉,她早就咽气了。”

他发现她穿着睡衣倒在地上,吐了一大滩。原先他以为她醉昏过去。可是任他怎么叫,都唤她不醒时,他怕起来。

“我惊呆了,”他说:“我以为她死了。看不出她在呼吸。胸口一动都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