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黑修道院疑案(第4/6页)

“悲剧在于他偏偏死在北山镇,”本史密斯镇长说,“他也有可能随时倒在波士顿的舞台上。”

“我想同您确认一些事。您有没有向瓦格纳详细解释过您的假纳粹表演方案?他知不知道有人要用一支没有子弹的手枪对自己射击?”

“当然。他一到北山镇,我就把整个计划的每一个细节跟他作了说明,当时我秘书丽塔也在场。”

他把丽塔叫进办公室,问道:“丽塔,我们在车站见到拉斯提·瓦格纳的时候,我向他说了些什么?”

丽塔·伊尼斯是个一板一眼的中年妇人,本史密斯当选镇长之前,她在他的农场办公室里工作。他把她带到选举办公室后,她同样表现出色。

丽塔开始回忆:“您解释说会有一个穿着纳粹衣服的人出现,然后假装开枪。拉斯提倒在地上后,您便号召镇民们购买公债。他对此一点也不意外,他说他在别的城市也这么干。”

“心脏病只是巧合,不期而至。”本史密斯下了结论。

我不得不同意他的说法。从医学和法律两个角度来看,这都不是一起犯罪事件。

瓦格纳的死给拍卖罩上了一层巨大的阴影,直到十几天以后,我看到薇拉,才想起来关心拍卖的结果。

“结果不错,”她告诉我,“即使考虑到一些突发事件。”

“修道院那扇门谁买了?”

“这个问题问得好。买家是一个叫做杰克·米歇尔的人。他是拉斯提·瓦格纳的经纪人,随同瓦格纳一起在各地活动。门还在镇上,我们准备用船运到加利福尼亚。”

复活节后的星期一。我开车经过修道院的残骸时,决定下车看看。入口没有上锁,荒芜的走道上草已及膝。有一处屋顶已经被烧穿,风吹日晒的院墙仍看得出大火肆虐的痕迹。有一些迹象显示,这里是孩子们玩乐的秘密基地。走在通往修道院后院的旧路上,我发现一枚用过的猎枪弹壳。那时每个农家的手头都会为了安全备一把武器,就好像鸡舍附近总有狐狸踅来踅去。

吃过中饭,我来到蓝思警长的办公室。

“今天早上我去黑修道院逛了一圈。你能不能再跟我说说那场火灾和当时的调查结果?”

警长露出熟悉的无奈表情:“医生,咱们手头没有案子了,不管是现在还是一九二一年。拉斯提·瓦格纳被一把空枪打死了,但这不是不可能犯罪,这是个意外!”

“我现在只想谈谈修道院的火灾。跟我说说在火灾中丧生的那个年轻人。”

他走到文件柜旁,打开最下面的一个抽屉。

“我自己也已经很多年没有看过那份文件了。说不定过了这么久早就扔掉了。”打开薄薄的文件夹,他取出一些文件和照片。

“死者名叫弗利兹·海克,十八岁,和瓦格纳同龄。帅哥一个,看看这张照片,右边的这个人就是他。”

“他旁边的人是瓦格纳吗?”

“不,那是海克的弟弟。”

我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我怎么就没注意到呢,他俩挺像的。”

“我们是在他们位于哈特福德的家里拿到这张照片的,因为当时要确认身份。照片上的人毫无疑问正是海克本人。他的指纹被哈特福德警察局记录在案。他和瓦格纳虽然偷了一辆车,但并不十分清楚该怎么驾驶。”

“火是怎么烧起来的?”

“瓦格纳告诉我的故事是这样的:他们正在准备晚餐,一边聊着在镇上遇到的一个姑娘,海克一不留神把热油弄到火源上了。他们连忙浇水,却让火势蔓延开来。火苗直冲屋顶,并扩散到客厅,”蓝思警长看着瓦格纳的口供和自己的批注继续说道,“海克冲进客厅,试图控制住大火,但是已经来不及了。他被困在浓烟和烈焰中,终于倒在前门,临死前他试图开门但没有成功。”

“这个建筑过了这么多年为什么还立在这儿?”

蓝思警长耸耸肩:“我听说海克家买下了这块地,用来纪念故去的孩子。不过除了缴税,他们没有任何纪念性的举动。”

“你有没有见过他家里人?”

他摇头否认道:“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来过北山镇,反正我没见过。总之尸体当然是要被运回哈特福德下葬的。”

“拉斯提·瓦格纳在这次事故后有什么反应吗?”

“他也被接回哈特福德去接受烧伤治疗了。再后来,我们听说他去了纽约,上了银幕。本史密斯镇长是他的朋友,他们一直保持联系,”他眯着眼睛越过镜片上沿斜睨着我,“你想从这些旧事里挖出些什么,我说得没错吧?”

“试试看嘛。”我笑着拿起弗利兹·海克的照片端详起来。

“你这里有没有验尸报告?”

“这个真没有……一九二一年的北山镇验尸官只不过是个疯狂想赚外快的外科医生。他的工作就是看了一眼尸体,然后告诉我们,这个人被烧死了。不过哈特福德警方向我们提供了两个男孩当时的医疗记录。”

我飞快地扫了一遍警长递过来的文件,上面记载了一些常见的儿童疾病,包括海克在一九一九年的疫情①中染上了严重的流感。瓦格纳小时候得过两次风湿热,但逃过了猪流感。

①1918至1919年美国爆发了破坏性极强的流感疫情,那一年冬美国死了50万人,全世界死了2100万人,美国10%劳动力卧床不起。这也是20世纪发生得最猛烈的一次流行病。

“你这里还有什么别的资料?”

“只有瓦格纳关于着火经过的口供,我刚才已经念给你听过了。他因为想救出自己的朋友而烧伤了脸。”

我想了一会儿,道:“你有没有瓦格纳的经纪人杰克·米歇尔的电话?”

“应该有,你要他的电话干吗?”

“薇拉说他出高价把那扇门买走了。自己的客户刚刚去世,却还花大把的精力、金钱在这种小事上,着实有些古怪。”

我给米歇尔位于西海岸的办公室打电话,几秒钟的延迟之后,电话接通了。

“米歇尔先生,我是北山镇的霍桑医生,我们还在调查拉斯提·瓦格纳的不幸身故。”

“您好,”他回答道,“我刚回公司,现在正安排追悼会的各项事宜,不知您找我有何贵干?”

“听说您竟价买下了黑修道院的大门,拉斯提在那儿住过一段时间。”

“没错,这是他的要求,那扇门对他好像很重要。救护车把他运走的时候,我还抱着一丝希望,希望他能活下来。竞价成功后,我才跟着救护车去了医院。”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处理这扇门?”

“处理?”他在电话那头的嗓门高了几分,“我没打算作什么处理。既然买家死了,你们可以保留那扇门,用于再次拍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