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8 猫和老鼠的游戏(第3/18页)

“上床这方面我倒是不太清楚,但看起来,成熟对于性格的改善也没多大用处啊。”

阿加莎没有回答,径直钻进了奥兹莫比尔,米利则重新坐回驾驶座。直到离开了默里,阿加莎才终于敞开心扉,对米利讲述自己的过往。

“我是在那些宣扬民主、平等和祖国伟大的高谈阔论之中长大的,但每天看到和接触到的却只有贫穷、性别歧视、种族隔离和政治迫害。后来,我跟着姐姐一起去参加集会,亲眼看到他们组织争取公民权利的示威活动,我从中感受到了浓浓的人情味,这可要比我们童年时所住的那些白人街区强太多了。从此,我由一个旁观者变成了战士。”

“那您是在为什么而战呢?”

“为了所有的一切。”阿加莎咯咯笑了起来,“从对南美的强权政治到对越南、柬埔寨的残暴行径,所有那些由我们的统治阶层发起的对向往自由的人民的压迫,我全部都反对。最初本来是为了争取公民权利的活动很快就将政府发起的境外战争和国内盛行的种族主义联系在了一起,与黑人同胞团结一致也就成了所有活动的第一要务。我就属于不会凭肤色去评判别人的那一类人。我喜欢的音乐都是黑人创作的音乐,我拒绝被那道看不见的壁垒所束缚,希望自己能跟其他各种肤色的年轻人团结在一起。我们的上一辈经历了纳粹大屠杀的时代,我的父亲就是从奥马哈海岸登陆,一直打到了柏林。作为他的孩子,你说我们怎么可能接受得了一丁点的种族歧视,或者说是成为压迫他国人民的帮凶呢?在二十世纪六十年代末,早在我还没有加入任何团体之前,美国的各个黑人居住区就纷纷出现了骚乱。洛杉矶华兹地区的一次暴动造成了三十五人死亡,当时警方抓捕了四千多人。接下来在芝加哥、克利夫兰、密尔沃基和代顿都相继爆发了骚乱。第二年,骚乱继续蔓延到了三十多个城市。1967年5月,在得克萨斯的一所黑人大学里举行的示威活动简直变成了一场噩梦。六百名警察赶来驱散学生,对着他们的宿舍扫射了六千发橡胶子弹。这就是一场披着合法外衣的洗劫。联邦调查局的势力开始渗入到学生和示威人士的行列当中,那个夏天的所有活动都被破坏了,暗杀行动层出不穷。你听说过休伊·牛顿著名黑人领袖。——译者注吗?”

“我感兴趣的是您自己的故事,而不是这一整段历史!”米利抗议道。

“不提故事开始的背景,又怎么能说得清楚呢?”

米利并不知道,阿加莎刚才说的其实原本是自己辩护词里的一句话。但当时在面对检控时,她并没有机会为自己辩护。因为她最终与检控官达成了和解:只要她认罪,刑期会减至五年。否则的话,她将接受大众评审团的审判,很有可能被判无期。在二十二岁的年纪,谁敢去冒这样的险?

“休伊·牛顿和波比·西尔是梅里特学院的两名学生,他们创立了一个叫作‘黑豹党’的自卫社团。这个社团很快广为人知,同时也引起了争议。他们致力于推广一些针对黑人群体的社会计划,如开办自卫课程、普及政治教育、展开免费医疗、向最贫困的人派发食物等等。他们以社团为基础,从国家最核心的地方推动革命,由内至外最终引起了整个世界的反响。这样的功绩却被联邦调查局看作对美国国家安全的一大威胁。于是他们设下埋伏,在休伊开车的时候截停了他。事发时一阵枪声响起,一名警察因此身亡,于是他们把罪责归到了休伊的身上。但事实上后者根本就没有携带武器,而是在受伤之后就消失不见了。其实,他们是把他关进了牢房。要求释放休伊的声音在全国的范围内响起。人们在大街上高喊:‘释放休伊!’而美国所有的左派活动分子都会聚在了这同一个呼声之下。”

“您就是从那时候行动起来的吗?”

“还没有,不过也快了。当时,第一批退伍军人从越南撤回,开始向所有人讲述他们在那里参与犯下的恐怖罪行。这样的自我告白在和平主义的示威活动中尤其受到欢迎,因为与那些只知道从新闻中了解战争的学生相比,退伍军人的分量要重得多。我永远记得那一天给整个国家带来的震撼。那一天可真棒,对于热爱自己国家的人来说,就好像遭受了一次致命的电击一样。我们正是出于对国家的爱才会为此投入抗争。在那一天,数以千计的退伍老兵把自己的荣誉勋章扔在了国会大厦的阶梯上。你完全想象不到在那个年代,种族主义对人们的影响有多深。一位曾经参过战的海军士兵萨米在亚拉巴马州被杀害了,就因为他走进了只对白人开放的厕所。你能意识到我们这四十年都经历了些什么才终于走到今天吗?你能明白为什么这么多人在听到奥巴马当选总统之后喜极而泣吗?我在牢里的时候从来不看电视,只有一次例外,那就是看奥巴马庄严宣誓。我当时也是流尽了所有的眼泪,心里不禁想起了那些死去的朋友,他们都只是一些温和的梦想家而已。当时,抗争仍然在持续和蔓延,各地的暴动愈演愈烈,整个国家处在分崩离析的边缘。我们特别想争取让其他的白人也加入到反对种族主义的抗争中来。可是在那个年代,只要是捍卫人道主义就都会被当成共党分子。随着这场运动越来越走向极端,政府也变得越来越强硬。联邦调查局的‘大佬’把我们定性为‘除了苏维埃政权之外国家面临的最大威胁’。于是,针对这场运动的活跃分子的暗杀行动就此展开,很多人甚至死在了睡梦之中。我们只是一群想唤醒良知的年轻人,当然,其中也有一些人坚决要颠覆整个体制。后来我才看清楚了他们的目的。事情慢慢失去了控制,玩火者终将自焚。以美好的理想为借口,我们其实干了数不清的蠢事。当你坚信自己站在善的一方,站在公理和正义的一方,那么什么也阻止不了你,你就敢做出可怕的事情这是戴维·吉尔伯特的一句名言,他是“地下气象员”组织的成员,仍在关押之中。“地下气象员”是由美国年轻人发起的一个极端革命组织。该组织大部分成员在二十世纪七十年代转入地下,变为违法人士。。”

“什么可怕的事情?”

“他们所做的事情超越了普通公民抗争的范畴,于是丑恶从中滋生。暴力就像毒药,一旦进入了你的血液,它的毒性就会侵蚀你的大脑,让你以为你的初心从未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