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历尽艰险 Part 05 Dangers Passed

一月十四日 星期五

爸爸的信

比伊:

韦伯太太打电话来说你做的长颈鹿杯子上好釉了,可以去拿了。我去了盖乐街,一年级的老师给了我这张告别海报,是她们班孩子亲手给你做的。我觉得颜色很鲜艳,你会喜欢,就寄给你了,贴在宿舍墙上会很好看吧。(不过杯子我就自己留下了,找个借口好啦,我怕寄过来的路上会打碎!)盖乐街的大家都想你,亲爱的,从幼儿园的小朋友们到格温·古德伊尔,他们都想你。

西雅图和你走的时候没有什么两样。出了三天太阳,但现在又开始下雨了。妈妈还没信儿。我一直密切联系着电信和信用卡公司。只要发现什么状况,他们会马上通知我的。

记住,比伊,这一切跟你没有任何关系。只是你妈妈和我之间积累已久的问题。这很复杂,我自己好像都不能完全弄明白。最重要的是,你要知道,我们都很爱你,很疼惜你。

下周我要去特区开个会。要不我就顺便开车来乔特接你,我们就利用周末,在纽约过个小长假。我们可以住广场酒店,就是艾罗伊住的那家。

我很想你。只要你回心转意了,我们随时可以打电话,或者上Skype聊天。

苏-琳的传真

亲爱的奥黛丽:

我希望你收到这封传真的时候,在亚利桑那一切安好。(还是犹他?新墨西哥?沃伦只是告诉我,你在沙漠里的一家汽车旅馆,手机没信号,也收不了邮件,你真是可恶!)

不知道过去这一个月发生的事情你听说了多少。那我还是从头说起吧。

早在我自己搞清楚之前,你的怀疑就是对的,艾尔吉和我的确因为萨曼莎二代而建立了坚实的情感纽带。一开始,对我来说,只是担任他这位天才的行政助理;后来,就发展成他向我坦诚倾诉婚姻中的煎熬。

八年级的孩子们在读莎士比亚,林肯有个作业是要背一段独白。(跟凯尔说说,他肯定会很高兴没在盖乐街读书了!)林肯这段独白是《奥赛罗》里面的,男主角面对质疑,捍卫他和苔丝狄蒙娜之间似乎不容于世的爱。这恰恰是我和艾尔吉的写照。

她爱我,是爱我曾历尽艰险。

我也爱她,是爱她对我遭遇的怜恤。

莎翁总能一句话说到你心坎里去,是不是?

伯纳黛特在一场药物干预中途从家里消失了,这个你是知道的。大家最先想到的可能,都是俄罗斯黑手党闯了进来,绑架了她。但是,我们很快得知,那些俄罗斯人在杜布罗夫尼克转机的时候就被捕了。一掌握这个消息,联调局和警察消失得差不多跟伯纳黛特一样快。

艾尔吉和比伊最终没去成南极。艾尔吉角膜擦伤,必须接受治疗,眼睑也缝了针。七十二小时后,他去警察局登记了失踪人口。直到今天,伯纳黛特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你要问我怎么想,我觉得她肯定是被直门中学那些女孩子的鬼魂给吞了。你知不知道,直门以前不仅收那些“不良少女”,还会管教那些未婚先孕的女孩子。地下室就经常做非法流产手术。伯纳黛特居然选了这么个地方来抚养自己的女儿?

我跑题了。

艾尔吉本来就做了应急预案,让比伊一月就去上寄宿学校。伯纳黛特消失以后,他本以为比伊肯定不愿意去上了,结果这孩子坚持要去。

艾尔吉说让我在安妮女王山周边看看更大的房子,他来买单。林肯被湖岸高中录取了。(啊,我还没跟你说过这事儿吧,我们可以读湖岸了!)接下来的四年,我们的生活重心肯定是湖岸高中啦,我就心想,干吗要待在安妮女王山呢?干吗不去麦迪逊公园那边看看?离湖岸更近,离微软也更近。艾尔吉说好,只要房子不用装修翻新之类的就行。

我看了套特别漂亮的房子,就在华盛顿湖对面,非常美丽的工匠风格建筑,以前还是科特·柯本和科特尼·洛芙的爱巢呢。林肯在学校肯定进步飞速!

我从微软辞职了。辞得可真及时,因为又要来一次大重组。对,就是这么快!当然啦,萨曼莎二代是安全的,但现在的微软没有以前那么有趣了,生产力停滞,流言满天飞。

我读了一遍自己写的这些,想到你的状况,觉得好像不太好。说起来,你到底在哪儿啊?凯尔怎么样?希望你为我开心。

爱你

苏-琳

一月十五日 星期六

奥黛丽·格里芬的传真

亲爱的苏-琳:

祝贺你找到新的幸福。你那么棒、那么优秀,值得拥有新生活的所有愉悦快乐。愿你幸福绵长。

我现在在犹他,心中十分平和安详。凯尔在荒野戒管所接受治疗。他嗑药上瘾,还被诊断出有多动症和边缘人格障碍。

我们参加了一个沉浸式戒毒课程,任务很艰巨,但是很棒。我们选择犹他,是因为美国只有这个州的法律允许你强制带走自己的孩子,让他们专注进行这些荒野课程。课程第一天,他们就给凯尔和一群孩子蒙上眼睛,开车三十多英里,带到沙漠中央去,把他们扔在那儿,没有睡袋、食物、牙刷、帐篷,然后跟他们说,一周以后再回来接他们。

这不是电视上那种真人秀,有摄像头,有人监控着。没有。这些孩子不得不互相合作,这样才活得下去。其中很多人跟凯尔一样,就这样突然之间,完全不能嗑药了。

当然啦,我肯定是担心死了。凯尔什么事儿都不会干。你还记得吧,我们闺密约会的时候,他打来的那些电话,“妈妈,遥控器没电了。”我就得离开,去店里给他买电池。他怎么可能在沙漠里生存七天呢?而且,我看着别的妈妈,心想,还有更糟糕的,我儿子可能会杀掉你们某个人的孩子。

一周后,他们开车去把孩子们接回了戒管中心。凯尔活着回来了,轻了十磅,浑身臭得没法闻。样子温顺了些。

沃伦回了西雅图,但我不能回去。我找了家汽车旅馆住下。相比之下,威斯汀都算是泰姬陵那种级别的豪华了。自动贩卖机上面都生锈了。床单特别糙,我开了将近两百英里的车,找了家最近的沃尔玛,自己买了纯棉的。

我自己也开始去互助会了,这个会里面都是孩子有嗑药毛病的家长。我也接受了现实,是的,我的生活的确变成了一个无法收拾的烂摊子。我总是去教堂,但现在的课程属于灵魂上的深度,是我以前从未经历过的。这个我就不多说了。

讲真心话,我很怕回到西雅图。格温·古德伊尔很大方地表示,春假以后凯尔可以回到盖乐街,夏天再把没修的学分补上,可以继续跟着原来的班上学。但我还不知道自己到底想不想回去。我再也不是原来那个我了,还写什么傻乎乎的圣诞打油诗。但是,我也不确定我到底是谁了。我把自己托付给上帝,让他指引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