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读书会(第3/3页)

五月柱被砍断做柴火,莫里斯舞在年老的舞者去世后就淡出舞台,庆祝耕地开始的周一也沦为一个普通的工作日。在烛镇绿里,村宴还是个公众假期。这可以追溯到村里教堂建立的时候,沿袭了好几个世纪。

在此之前,绿里有和宗教信仰无关的宴席。十九世纪后期,村宴少了基督教精神。

村宴是民众的节日。神职人员和当地有身份的人插不进手。大宅里的佣人可以加入庆祝活动。村里随处是音乐声,大家在各种游乐设施上玩得不亦乐乎。喜欢玩乐的人们可以掷椰子壳,打玩具枪,坐海盗船和旋转木马。有铜管音乐为大家的舞蹈伴奏。这完全是场游园会。一大早人们会从周围的村子里涌入烛镇绿里参加狂欢。

村民们为热闹的场面感到骄傲。最大最华丽的旋转木马立起,显示出当地的繁荣。老人们回忆以前的项目不过是骑牛之类的活动,只有寒酸的卖姜饼的小吃摊。

以前没有旋转木马,孩子们玩老式的旋风轮,是旋转木马的前身。旋风轮是木制的,外圈是一圈座椅,中间是手摇的轴承,由一个人控制。操作员累的时候,让一个看热闹的男孩来帮忙,这样男孩可以每二十分钟免费坐一次。后来这个原始的旋转木马倒塌了。有首歌唱道:

老吉姆的旋转轮倒了

轮子破碎轴承乱飞。

这明明是灰尘做的,

轻轻一吹飞上天。

后来破碎的旋转轮被用来生篝火。只有劳拉好奇旋转轮最后的命运。大人说,这是因为劳拉是个“安静、怀旧的孩子”。他们还说:“静水流深,这样的姑娘招人疼。”

周一的村宴上有成对的恋人。女孩穿着最好的夏天罩衫,帽子上插着花朵或羽毛。男孩们穿着去教堂的西装,配着粉红或蓝色的领带。恋人们把胳膊绕在对方的腰上,从一个小摊逛到另一个小摊,吃着糖果和椰子块,轮流做旋转木马或海盗船。乐队成天奏着流行的调子。海盗船在帆布屋顶时隐时现,船上的人一会头朝上,一会脚朝上,激动地尖叫,越荡越高。各个年龄的人踏过草地,欢笑吵闹着,嘴里吃个不停。

人们欢呼:“多少人啊!这是最好的一个游园会了。要是绿里能天天这样就好了!我特别喜欢乐队伴奏的音乐。”

噪音震耳欲聋。几个喜静的人躲在室内,耳朵塞上棉花。有一年,一个可怜的妇人在周一村宴那天去世,她的朋友们请乐队停止伴奏一个小时。当然乐队不能停止表演。演奏者愿意把鼓槌上缠上布,降低声音。低沉的鼓声仿佛是一片欢乐声中的哀乐。几乎没人意识到有什么不同,噪声铺天盖地来自各个角度。

每年会有一个贵族小伙混在一群村民、佣人和农夫之中参加村宴。他是个贵族的大儿子,参加遍了各类宴会和游园会,还经常拄着棍子走遍乡村。劳拉经常见到他,因为透过邮局的窗户正好看见他。贵族青年懒洋洋地靠在掷椰子的收钱箱边,请周围的一群女孩掷椰子。他穿着当时乡村贵族时髦的衣服,花呢的西装,配上一顶猎鹿帽。他那独立于众人的神气,让他和人群格格不入。

他一整天被村里的姑娘们围绕,请姑娘们去不同的游乐项目。晚上他会选个最喜欢的女孩跳一晚的舞。他是众人的焦点。人们纷纷问“有没有见到某某勋爵”。人们对他指指点点,仿佛他也是游乐项目的一部分。

当代小说里的女主角会抓住这样的社交盛世认识人。现实生活中的劳拉不是书中的女主角。她是个天生的旁观者,喜欢透过窗户观察外面。有一年弟弟埃德蒙来探访,带劳拉去村宴。埃德蒙轻而易举地击碎了很多椰子,摊主不愿意再让他玩了,愤怒地说:“我知道你这种人。肯定练过了。”

傍晚旋转木马挤满了人。它只在绿里停留一天,第二天就要被搬到一个更大、挣钱更多的游园会。旋转木马的音乐声小下去,铜管乐队的音乐吸引了大家跳舞。烛镇镇上来的姑娘、邻村的农妇、村外大宅里的佣人和过路人都加入了舞蹈。

傍晚的时候摊主拆掉摊子回家。精疲力竭的人们可以往回走,无牵无挂的男人们走到酒馆喝上一杯。对很多人来说,欢乐才刚刚开始。音乐继续,穿着浅色罩衫的姑娘们在暮色中翩翩起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