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1957~1963年 3(第3/5页)

偶尔也会有人无礼地问西莉亚,能不能帮他试一下这种产品。她对这种问题准备好了回答。“好啊,你说什么时候吧。我想现在我的梅毒已经好了。”有些人可能意识到这是玩笑,但显然没有人想冒险,因为凡是提过这种轻薄问题的人,往后再也没有露过面。

安德鲁大笑着把桨放在一边,让小艇随波漂流。

西莉亚又说,获得学士学位后,她向菲尔丁–罗斯医药公司申请了一个助理药剂师的职位。她被录用了,然后在实验室工作了两年。

“我在那里学到一些东西——主要是,除非你有志于献身科学,否则你会发现实验室的工作很单调,而且总是重复,让人厌烦。我感兴趣的是销售和市场。当时,我就很感兴趣,现在我仍然对这两件事情感兴趣。”她又加了一句,“而且销售部门可以做出重大决策。”

可是,想从实验室转到销售部门去工作,实施起来很困难。起初,她按常规流程提交报告,被拒绝了。他们说:“由于公司的政策,销售部门只会雇用女性当秘书。”

她不愿接受上级的这个政策,于是想出了一套办法。

“我想到,如果公司改变政策,那么提出这项改变的人应该是山姆·霍桑。你在我们的婚礼上见过他。”

“就是你的那个上级,地区销售部的领导,”安德鲁开玩笑说,“那个批准我们生两个孩子的人。”

“对,他点头了,我才能继续工作。我当时想清楚了,想影响霍桑,唯一的途径就是通过他的妻子。这要冒风险。这个办法差点儿行不通。”

西莉亚发现,霍桑太太在一些妇女团体中很活跃,这样看来,她也许会同情另一位有事业心的女性。于是,在山姆白天去公司上班的时候,西莉亚去他家里拜见了他的妻子。

“我从没见过她,”西莉亚对安德鲁说,“我也没有预约。我直接摁响了门铃,然后闯了进去。”

霍桑太太的接待充满敌意。她30岁出头,比西莉亚大7岁,是个强势、干练的人。当西莉亚说明来意时,她不耐烦地把乌黑的长发向后拨弄。最后,莉莲·霍桑说:“真有趣,我跟我丈夫的工作没有关系。还有,他要是知道你来这里,他会发火的。”

“我知道,”西莉亚说,“我可能还会失去工作。”

“你来之前,就该考虑到这点。”

“我考虑过,霍桑太太。但是,你的思想进步,你相信女性应该得到平等对待,你相信女性不应该由于她们的性别而受到不公正的惩罚,这让我想过来冒一次险。”

有那么一刻,莉莲·霍桑似乎要爆发了。她声色俱厉地对西莉亚说:“你真是放肆!”

“没错,”西莉亚说,“这就是为什么我会成为一个了不起的女推销员。”

霍桑太太盯着她,突然笑出声来。“天呐!”她说,“我确实相信你可以。”

过了一会儿,霍桑太太说:“你来的时候我正要去煮咖啡,德格雷小姐。到厨房来吧,咱们聊聊。”

这是一段友谊的开端,这段友谊会年复一年地延续下去。

“之后,”西莉亚对安德鲁说,“她费了好些工夫劝说山姆。他总算接见我了。我想他对他所看到的比较满意,同时莉莲也不断地对他吹‘枕边风’。然后,他还要得到他的上级的批准。不过最后,一切都实现了。”她低头看了看小艇里渗进的水。这时,水已没过了他们的脚踝。“安德鲁,我说对了!这玩意儿快沉了!”

他们笑着跳到艇外,拖着小艇向岸边游去。

西莉亚在和安德鲁共进晚餐时说道:“在销售部门当上新药推销员以后,我就知道了,我不能只是做得和男推销员一样好,我需要更优秀才行。”

“我记得最近的这次经历,”安德鲁说,“你做得不止比男推销员好,你做得比我这当医生的都好。”

她欢快地笑了,摘下眼镜,伸手越过桌子,摸了一下丈夫的手。“我在那儿运气很好,还不单是靠洛特霉素救活了病人。”

“你老是摘下眼镜,”安德鲁问,“为什么?”

“我近视,离不开眼镜,但是我又知道摘下眼镜自己看上去会更漂亮。这就是原因。”

“你戴不戴眼镜都好看,”他说,“如果你觉得眼镜碍事,可以考虑用隐形眼镜。很多人都开始用了。”

“等回去了,我再去查查有关隐形眼镜的事,”西莉亚说,“说到我现在这样子,还有哪里要改的?”

“你现在的一切,我都喜欢。”

他们是手牵着手从住的地方走到这里的。路程有1.6公里,弯曲的小路是随意铺设而成的,他们一路走来也没看见几个人。夜晚依旧暖和,能听得见的只有浪打礁石和小虫唧唧叫的声音。现在,坐在这家简陋的、叫作“旅客之家”的小饭馆里,他们正在吃带有当地特色的饭菜:油炸石斑鱼、青豌豆和米饭。

“旅客之家”的食物虽然上不了《米其林指南》,但对于饿着肚子的人来说,这就是美味佳肴。店主把刚捕到的鱼放在一口有年头的长柄平底锅中,点燃柴火,把鱼煎熟。店主名叫克利欧法斯·莫斯,是一个高大干瘦的巴哈马人。他把安德鲁和西莉亚引到一张能俯瞰大海的桌子边,将一个瓶口插着蜡烛的啤酒瓶摆放在他们中间。他们眼前是四散的云朵和一轮近乎完满的明月。西莉亚提醒安德鲁道:“新泽西恐怕已经是多雨的湿冷天气了。”

“我们很快就要回去。还是多跟我说说你自己以及卖药的事情吧。”

西莉亚说,她当上新药推销员后被指派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去内布拉斯加州。在她之前,菲尔丁–罗斯医药公司在那儿没有销售代表。

“这对我有好处。我很清楚我的处境,因为一切都要从零开始。没有组织,没有资料,也没有人告诉我该去找谁,没人告诉我该去哪里找。”

“你的朋友山姆是否故意这样做来考验你?”

“有可能。我没问过他。”

西莉亚什么也没问,而是马上开始工作。在奥马哈,她找了一套小小的公寓作为根据地,然后开着汽车一个城镇接着一个城镇地跑遍了内布拉斯加州。每到一个地方,她就将黄页电话号码簿上写有“内科医生、外科医生”的部分撕下来,然后用打字机打出来,登记好了入档,然后就开始打电话。她发现,这个辖区里有1 500名医生;之后,她把精力集中在其中的200名医生上,她估计这些医生是开处方开得最多的。

“你离家那么远,”安德鲁说,“有没有感到孤单?”

“没时间去想,我太忙了。”

她很早就发现要见一个医生有多难。“有时,我要在候诊室里等上几个钟头,但是等我终于进去了,医生也许只给我5分钟时间。有一天,在北普拉特市,一个医生把我从办公室里撵了出来。不过,他同时也帮了我一个大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