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晚上11:00~次日凌晨1:30(美国中部时间) 12(第2/5页)

此次罗马之行,他是想去看看父母的出生地,之前拖了好多年都未能如愿。孔帕尼奥医生打算由妻子陪着,在那里待一个月,因为他年纪越来越大了,答应妻子这次一定会好好休息一下。但他心里早有准备,旅行途中或是在意大利(管他让不让异国行医呢),他一定会有派上用场的时候。这样的话,他得随时做好准备。果不其然,现在就轮到他出马了。

他先去看格温,因为显然只有她伤得最重。他扭过头对两位同行说:“你们去照顾其他人吧。”

狭窄的过道里,孔帕尼奥医生把侧躺在地上的格温轻轻翻过来,俯身查探她还有没有呼吸。格温还活着,只是呼吸十分微弱。他立刻招呼刚才跟他说话的那个空姐:“这下面需要氧气。”姑娘随即拿来一个手提氧气瓶和氧气面罩,孔帕尼奥医生检查了一下格温的口腔,避免她的呼吸道被异物堵住。格温嘴里全是血,还有几颗碎牙,孔帕尼奥医生清理了一下,确认出血不会妨碍她的呼吸。他对那位空姐说:“给她戴好面罩。”氧气面罩里发出嘶嘶声。一两分钟过后,格温惨白的皮肤渐渐有了一丝血色。

与此同时,孔帕尼奥医生立即着手帮她止血,格温的面部和胸部出血十分严重。他动作很快,拿起止血钳夹紧她脸上的一条动脉——也就是外部出血最严重的地方——然后用止血纱布按压其他出血点。他发现,格温的锁骨和左臂很有可能已经骨折,稍后必须给她上夹板。伤者左眼内部好像留有爆炸产生的碎片,右眼的情况还不太肯定,对此他很是担心。

第二副驾乔丹一直在孔帕尼奥医生和格温身边小心翼翼地走来走去,指挥其余几位空姐把乘客转移到前面的机舱里去。经济舱的乘客尽量全都挤进头等舱里,有的两个人挤一张座,有的被领到头等舱的半圆形休息室内,那里还有多余的空位。多出来的衣物,不管是谁的,只要没被卷走,全都发到了最需要的乘客手上。遇到这种情况,人们总愿意互相帮助,无私奉献,甚至还时不时发扬一下乐观幽默的精神。

另外两名医生正在帮其他受伤乘客包扎,都是些轻微伤。爆炸发生时,那个戴眼镜的年轻人就在格温身后,他的一只胳膊被划了个很深的口子,但不碍大事。他的脸上和肩膀上也有些小伤口。此时,他那条划伤的胳膊已经敷上了止血纱布,医生还给他打了一支麻醉针,尽量让他舒服暖和一些。

由于此时飞行高度较低,四周还伴有暴风雪,飞机颠簸得厉害,在舱内转移和照顾乘客就更难了。空中湍流接二连三,飞机每隔几分钟就会猛地上下颠簸,或者朝一侧甩去。除了各种难受,有几个乘客发觉自己开始晕机想吐。

赛伊·乔丹到驾驶舱内做完第二次报告,回到孔帕尼奥医生身边。

“医生,德莫雷斯特机长让我转达他对您和两位医生同人的感激之情,谢谢你们所做的一切。他希望您能抽空到驾驶舱一趟,描述一下受伤情况,好让他通知前面的塔台。”

“按好这块止血纱布,”孔帕尼奥医生下令道,“使劲按住,就那个位置。现在你得帮我找一块夹板。就用那种装杂志的皮套,下面垫条毛巾。找个最大的皮套,杂志就留在里面。”

过了一会儿他又说:“一有空我就过去。你可以跟机长说,我觉得最好尽快给乘客做个广播。这些人受了惊吓,慢慢地缓过神来。很有必要安抚一下他们的情绪。”

“好的,先生。”赛伊·乔丹看了看地下依然昏迷不醒的格温,那张本就双颊凹陷、愁眉不展的脸因为关心格温显得更难看了。

“她还有救吗,医生?”

“有救,孩子,不过希望不是很大,得看她自己有没有这个体力了。”

“我觉得她一直挺精力充沛的。”

“是一个漂亮姑娘吧?”现在的格温血肉模糊,头发又脏又乱,很难看出原来的容貌。

“很漂亮。”

孔帕尼奥医生什么也没说。无论如何,地上的这位姑娘是不可能再变漂亮了——除非整容。

“我一定会把话带给机长的,先生。”赛伊·乔丹比之前看上去更让人难受了,说完朝前面的驾驶舱走去。

过了一会儿,机舱广播里传来弗恩·德莫雷斯特沉着冷静的声音。

“各位女士先生,我是德莫雷斯特机长……”

为了不让狂风和发动机的轰隆声把广播盖掉,赛伊·乔丹把音量调到最大。每个字都听得一清二楚。

“大家都知道,我们遇到了麻烦——大麻烦。我不想假装没事,也不想开什么玩笑。因为在驾驶舱内,一切都非同儿戏,我想大家也有同样的感受。大家刚才经历的一切,我们机组人员也从未遇过,当然,希望今后也不会再次发生。无论如何,我们都挺过来了。现在,飞机已经得到控制,我们正在返航,大约45分钟后将在林肯国际降落。”

头等舱和经济舱的乘客此时已经混在一起,不分彼此。两个客舱内的走动和交谈都停了下来。凡是能听到的人,全都下意识地盯着头顶的扩音器,凝神细听,生怕漏掉一个字。

“当然,大家也知道,飞机受到了损害。好在损害没有预期的严重,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驾驶舱内,弗恩·德莫雷斯特手里握着一支广播的话筒,琢磨该把话说到什么份儿上,坦白到什么程度。放在以往的航班上,他总是把机长广播缩到最短。他不想做那种啰唆的机长,从头到尾说个不停,乘客只能硬着头皮听他说话。但他觉得这次得多说一些,况且乘客有权知道实情。

“我不想隐瞒,”德莫雷斯特对着话筒说道,“前面还有几个问题等着我们。着陆时一定是硬着陆,机身结构受损会对着陆造成什么影响,我们也不清楚。现在跟大家说这些,是因为等广播完毕,机组人员会开始教大家在着陆前应怎样坐稳,该有哪些心理准备。还会告诉大家怎样尽快下飞机。如有必要,飞机着陆后大家必须马上离开。真到那时,希望大家保持镇静,迅速有序地离开,一切听从机组人员指挥。”

“我向大家保证,地面人员会竭尽所能地帮助我们。”想起他们需要30号跑道,德莫雷斯特希望一切真能如他所愿。他觉得没有必要细说飞机安定面卡住的事,反正说了大多数乘客也听不懂。他用略带轻松的语气继续说道:“今晚有一点大家还算幸运,因为驾驶舱内不止有一位经验丰富的机长,而是有两位,也就是哈里斯机长和我。我们两个都是老飞行员了,飞行的年头说出来有时自己都会吓一跳。我们两个多年积累的经验此刻全都派上了用场。我们二人会和第二副驾乔丹一道,相互协作,克服困难。乔丹先生会抽时间回到你们当中。也请大家协助我们。只要大家同心协力,一定会共同渡过难关,安全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