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第一章(第4/4页)

写完信后,我仿佛刚刚跑完一段长路,筋疲力尽。我躺在床上,凤在为我烧着烟,我说:“他很年轻。”

“谁?“

“派尔。”

“那不重要。”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愿意娶你,凤。”

“我相信你,但我姐姐不信。”

“刚刚的信是写给我的妻子的,我求她跟我离婚。以前我从未试过跟她这么说,总归是有希望的。”

“希望大吗?”

“不大,但还是有的。”

“别担心了。抽烟吧。”

我抽完了一袋,她开始给我烧第二袋烟。我又问她:“你姐姐真的不在家吗,凤?”

“我告诉过你——她出门了。”让她承受这种追究真相的激情,西方式的激情,就像对酒精的激情那样,那简直太荒谬了。因为我刚跟派尔一起喝了威士忌,鸦片的效果减轻了不少。我说:“我刚才对你撒谎了,凤。我要被调回去了。”

她放下烟枪。“但你不会真走吧?”

“如果不回去的话,我们靠什么生活呢?”

“我可以跟你一起回去。我很想看看伦敦。”

“你会非常不适应的,如果我们没有结婚的话。”

“但也许你的妻子会和你离婚。”

“也许吧。”

“不管怎样,我都要跟你一起回去。”她说道。她说得很认真,但我从她的眼神里读出来,在她再次举起烟枪,准备烧烟泡时,内心已经泛起一连串的思绪。她说:“伦敦有摩天楼吗?”我就爱她提出的这些天真的问题。出于礼貌,出于恐惧,甚至是出于自身的利益,她有时可能会撒个谎,但她绝对没有把谎言说得无懈可击的本领。

“没有,”我说,“看摩天楼得去美国。”

她的眼神从烟针上移开,飞快地看我一眼,承认了自己说得不对。然后,她一边揉着烟泡,一边又闲谈起来,说她到了伦敦要穿什么样的衣服,说我们应该住在什么样的地方,还说到她在一本小说里读到的地铁和双层公交车:我们是坐飞机去,还是坐船去呢?“还有自由女神像……”她说。

“不,凤,那也是美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