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我的伙伴(第2/5页)

不死,思考方向就会逆转。先前促使她想走绝路的原因,回被想成支持她活下去的惟一原因。比悠一的美貌,她觉得那激烈,他那丑陋的行为更有魅力。连那时那种,让人瞅见的悠和瞅见的夫人,无法让人分组的相同感情,即没有任何虚假绝对

的羞耻。现在也可以平心静气地重新考虑了。

那种行为的丑是悠一的弱点吧。不是的。铺木夫人这样的女人决不考虑受什么软弱。那只是悠一对她所具有的权力,对她感受性最极端的挑战。就这样,夫人没有注意到,一开始她考虑自己的情念,经过各种严峻的考验,她正在改变意志的形态。

不合情理地反省着:我的爱里边,已经没有片鳞只爪的温柔了。

这种钢一般的感受性来说,悠一越接近怪物,我也就越会增加强的理由。

读完下面一段信,悠一忍不住露出讽刺的微笑:“为什么是纯真的呀。过分把我看得美好无比时,她拼命装出清高相,这回要让我和污浊争高低了。”。

没有像这份长长的卖淫自白,更能表现出夫人那接近于母性

的热情了。她仿效着悠一的罪,将自己的罪悉数抖落出来。为了攀升到悠;丑恶道德的高度,她将自己丑恶的道德精心地堆积起来给人看。就像个证明白已同这个青年有血缘关系,就能以此庇护儿子,进而顶罪的母亲一样,她大揭自己的丑行,甚至不顾这门会对青年心理起什么影响,几乎达到了母性利己主义的颠峰。说不定这种彻底的暴露,表达了她已经醒悟到,自己就是翻了天也不会被爱上,没有被爱上的路可走了吧?媳妇在苛刻婆婆的淫威中,对已经不爱自己的儿子,她越是想把自己装扮成不被爱的存在;我们常常看见那种绝望的冲动。

镐木夫人在战前,尽管有过婚外恋,但远比人们背后说得要品行端正得多,她只是个普通的贵妇人。丈夫与“贾基”认识起暗暗深入此道了;在丈夫懒得履行职责之后,她只觉得夫妇不该那样的疏远。战争把他们从倦怠中解救了出来。他们曾互相庆幸没有生育套住手脚的子女的先见之明呢。

与其说容忍妻子与别人幽会,还不如说是丈夫的唆使,以前还是暗示,这时已变成赤裸裸的了。可是,由意想不到的事引起并经历过的两三次桃色事件中,夫人竞未发现任何愉快。没有体味到任何新的感动。她把自己看成是冷漠的,觉得丈夫不成体统的操心太np嚏。文夫那一头呢,他刨根问底地追问每一个细节,当他知道自己长年累月在妻子身上种下的无感动,一点没有动摇时,他暗自高兴了。没有任何一种有定论的贞洁,比得上这坚如磐石的无感动了。

那时,她的身边常有轻薄的捧场者在。就像妓院里有代表各种类型的女人一样,那些男人各自代表了中年绅士、事业家风格的男人、艺术家风格的男人、青年层。(这词多么滑稽呀!)他们就这样,代表了战争中不知明天的无为生活。’’

一年夏天,志贺高原的旅馆里来了电报,给捧场的一个青年下达的征兵命令。青年出发的前夜,夫人允许他做了不允许其他男人做的事。并不是因为爱。夫人知道这青年不需要“这一个”女人,他要的是无记名的女人,一般的女人。这种女人的角色,她相信自己可以演成功。这就是她和普通女人不同的地方。

那青年必须坐早上策一班汽车出发。天色刚发白,两个人就起来广;看着夫人为他麻利地收拾行李,那个男的吃惊了。“从没见过太太这样的老婆架势啊。”青年想,“我这一夜改变了她吧‘征服了’那种感觉就是这样的嘛。”

出征的早晨,不能过分认真地看待他的情绪。她觉得:该他有感伤和悲伦味儿的好情绪,看上去干什么都有意义的信心中什么样的轻薄都是可以原谅的。沉浸在这种状态中的年轻人获了中年人以上的满足感。

女招待端进来咖啡。青年发傻似地给了她老大一张票子当费,夫人皱起了眉头。

那家伙还说:

“太太,我忘了,给张照片吧。”

“什么照片?”

“当然是你的罗。”

“派什么用处?”

“带战场上去。”

镐木夫人笑起来。止不住的笑。一边笑,她一边打开法兰式的房门。清晨的凉气席卷进了屋子。

小士兵翻起睡衣的领子打了个喷嚏。

“冷死罗,关上门。”

笑声让他生气,他用了命令的口吻。这回可让镐木夫人真的发怒了。她说,都这种时候了,还说什么冷不冷。又说,军队里可没有这样的孬种哟。她像下逐客令似地给他穿好上衣,送到大门口。青年以为夫人忽然心情变坏是自己讨照片的关系吧,结结巴巴地说着要和夫人吻别,夫人一把推开。

“嘿,我,写信给你可以吗?”

分别之际,他战战兢兢地在送行人的耳边说,她笑着没说话。

汽车裹进迷雾中。夫人踏着清晨露水湿辘辘的小径,下到圆池停游艇的地方。一条破了的小艇让水浸了一半。这种地方能见到战争中避暑地那茫然若失的萧条景象。芦苇蒙着雾气,看起来像芦苇的幽灵。圆池是个小湖泊。一片雾气中敏感反射清晨阳光的那部分,像是漂浮在空中的湖面幻影。

“根本不爱他却委身于他。”夫人挽了下后脑勺的头发,刚起床时全热乎乎地披散在太阳穴两边;“男人那样体贴,女人为什么就那么难哇。为什么只允许妓女体会这种感觉呢?”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她意识到:刚才对青年突然涌起的嫌恶和反感,竟是由于他给了女招待太多小费而引起的。“因为是白给的委身,所以才留下那种精神糟粕的虚荣心吧。”夫人重新想了一下,如果他用那钱买了我的身体的话,我一定能怀着自由的心情送他出门吧。所以,前线基地的妓女,腾出身心给男人员后的需要,原来是充满确信的自由情绪!”’’

她耳边轻轻响起什么声音。一看,芦苇尖上夜里停着的许多蚊子,成群地在她耳朵边飞来飞去。这样的高原上也有蚊子叼,她感到奇怪。这些淡青色、弱弱的蚊子;想不出它们要吸人的血;不一会儿,早晨的“蚊柱”暗暗地隐到雾里边去了。夫人这才注意到自己白色的凉拖鞋已经一半浸在水里了……这湖畔闪烁在脑子里的思考,战争中竟总是执拗地缠在她的生活里。必须把单纯的赠予考虑成互相的爱才行,对于“赠与”这种纯粹行为,她认为只是不可避免的亵渎;每次重复同样的错误,她所体会到的只有屈辱。战争是被站污了的赠予。战争是巨大的,沾满鲜血的感伤。爱的浪费,即口号的浪费,,她对这乱哄哄的局面;从心底里报以嘲笑。’她不理睬别人的白眼,穿艳丽的衣服,操行也越来越坏。一天晚上,她竞让人看到在帝国宾馆的走廊上,和一个受注意的外国人接吻,于是她受到了宪兵的盘查,甚至连报纸上都登出了名字。镐木家的信箱里,匿名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