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露 4.still be a lady/girls can't do[1](第4/4页)

接着,我们吃了稍稍有些沉闷的早餐。龙一郎将滞留的时间延长了一天,幸好这间房子还没有人订,所以我们还是住在这里,请服务员把早餐送来。

三明治和果汁,沙拉和炒鸡蛋,还有咸肉和咖啡。这是我最最喜欢吃的早餐。

用餐时,我们越来越消沉,感觉就像是“最后的晚餐”。龙一郎马上又要去旅行了,加上我一声不响地离开了家,回到家里母亲一定会把我痛骂一顿。母亲和纯子大概已经结束旅行回家了,我必须煞费苦心地装作只是偶尔出去一下。

我实在想不起家里人对我在外面过夜会不会宽容。

母亲好像对我在外面过夜格外不在乎,又好像会对我严加盘问,但我还是因为想不起母亲的面容而感到痛心疾首。

当时我还不是感到不安,而是头脑里一切都昏昏沉沉的,觉得与自己有关的一切都显得非常遥远。

也许是因为我的表情显得很忧郁,龙一郎关切地问我:“你觉得头痛?”

“没有。”我摇了摇头,又问,“你在旅行的时候有没有生过病?”

“感冒总会有的吧。”他回答说。

“你是义无反顾地当了旅行者吧。”

“义无反顾,像我这样的人多着呢。”

“也有一直在旅行的?”

“当然有。旅行者中各种国籍的人都有。现在无论去哪里旅行,到处都可以见到。旅行者或多或少都自以为是在干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所以那样的人随处可见,实在太多了。我真没有想到啊。”

“是吗?”

“很简单的呀!无论是谁,只要花几天时间把事情处理一下,马上就可以从日常生活中摆脱出来。痛痛快快地玩一两个月,直到身上的钱用完为止。”

“说起来是这么回事。”我漫不经心地点着头。

“等你头部的伤痊愈以后,我们一起去旅行吧。”龙一郎冷不防这么说。

我很吃惊:“去哪里?”

“现在不定时间,也不定目标。”他回答。

“以后再说吧。”我说。

这时,我对他只是怀有一种一夜情的感觉。

我只是非常依恋他那头发的气味,和触摸我时那掌心的感觉,仅此而已,不多不少。但是,我自己明白,我对他的这种依恋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

“我们还能再见面吗?”他问我。

我心里想,这家伙,既然想见面,就要敢说敢做,不要讲得那么吞吞吐吐的。但是,我知道他是因为真由的事而迟疑不决。我理解他的优雅。

“我……”我说。

在对面的房间里,淡淡的阳光倾洒在昨天我们一起睡过欢快过的床上。

“幽会过就想再幽会,做过一次,就想再做爱,增加到两次,三次,四次,我觉得这就是恋爱,萍水相逢的人是不会有那种体会的。”

“你说得很有道理。”他笑着说道。

我也笑了。

“明天我们还能见面吗?”

“母亲不会让我出来,就是今天,我回去后她也会骂我的。”

“她会有那么严厉吗?”

“我病刚好,没有经过她们同意就在外面过夜。”

“是吗?”

“是啊,多半会骂我的。”

这时,我的目光落在桌子上用过的银餐具和放有三明治的提篮上,一个同样的欲望在我们体内萌生,如果他不提出来,我也会开口的。

“我们再来一次吧。”龙一郎毅然抢先说道。我笑着点点头,又回到床上。

我和龙一郎之间有过这样的事情。

“小时候,大家都一样,都是等待出嫁的可爱的孩子吧。”荣子感慨万分。

“我们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我笑了,“有趣的不就是这一点?明年的现在,你也许已经是某人的妻子,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我只是希望永远像现在这样,白天一个人百无聊赖地度过,等待夜晚,不知道今天夜里会遇到什么样的讨厌事,盼望着夜晚快些降临。”荣子说道。

“你真幸福啊。”我说道。

荣子蹙眉做出怪脸笑了。

黎明时,我们分别了。

她的脚步声在清晨的街道上显得格外清晰,我目送着她那孱弱的背影渐渐远去。

晨曦,已经发白的天空,远去的朋友,醉意。

当初如果从石阶上摔下去死掉的话,就再也看不到了。

东京的黎明十分漂亮。

我正想着,弟弟突然跑下楼来。

他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带些惶恐,郁郁不乐,脸色像死人一样苍白,我连招呼都懒得跟他打。

“我还要睡。”我没有开口问他,然而他却自说自话地对我说道,好像很不耐烦的样子。

“那你再多睡一会吧。”我说道。

弟弟点点头,从冰箱里取出牛奶,喝完后走出房间。

我觉得他有些奇怪,朝他望着。正要收回目光时,“阿朔姐,”弟弟一边说着一边转回身来,看他的模样,好像不是不高兴,而是困得懒于讲话。

“什么事?”我问。

“那个……明明是我,明明马上就能再见面的,却被那些树挡住了……”弟弟说道。

“你在说什么?”我一下子还摸不着头脑,便问他。

“你梦见蓝莓了吧。”他焦虑地问。

哇!对了!今天早晨梦见的树,是蓝莓树。

我恍然大悟,松了一口气,耳边传来弟弟忍着困意走上楼梯的脚步声。


[1]意思是“仍然是位淑女/女孩们不能干”。啊!美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