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第2/4页)

说来也奇怪,我直到今日才认真地从这些方面来思索这一问题;的确,当我们坐在仆役厅的壁炉旁,花费了那么多时光去讨论“杰出”之本质的过程中,格雷厄姆先生之类的人和我都从未考虑过涉及该问题的这一整体尺度。尽管我不可能收回我过去曾就“尊严”的素质所陈述的任何论点,可我必须承认,一位男管家无论在何种的程度上已获得如此的素质,倘若他无法寻觅到一个适当的途径来表现其才智与造诣,那他便难于指望同行们来认可他是“杰出的”,这一点是相当站得住脚的。值得注意的是,类似马歇尔先生和莱恩先生之类的人物曾仅仅侍奉那些具有无可争议的精神境界的绅士们,比如,韦克林勋爵、坎伯利勋爵、伦纳德格雷爵士,于是,人们便不禁会获得这样的印象,即他们从不曾将其才能奉献给那类境界较低的绅士。事实正是如此,越是认真地对此思考,结论似乎也就越发清楚:与一个真正显赫之门庭交往就是“杰出品质”的先决条件。肯定地讲,一位“杰出的”男管家只能是这样的人:他能自豪地陈述自己多年的服务经历,而且宣称他曾施展其才华为一位伟大的绅士效过力于全人类而施展过其才华。

通过后者,他也曾为服务正如我所说,在所有的那些岁月里我都从未以这种方式思考过这个问题;可是在这之后,或许正是走出户外进行如此的旅行,人们才会被发现,那些他曾认为很久以前就已深思熟虑的诸多问题竟然还有许多令人惊讶而又崭新的观点。毫无疑问,大约一小时前所发生的那件小事也曾敦促我去沿着这样的思路去考虑问题说实话,那件小事在某种程度上曾使我忐忑不安。

在宜人的气候中享受了一个上午舒坦的驾车旅行,又在一家乡村小店受用了可口的中餐之后,我驱车刚驶进多塞特郡的境内,就在这时,我渐渐嗅到了从汽车引擎散发出的烧焦的气味。想到我已损坏了主人的福特轿车当然让人极为惊恐,于是我迅速地把车刹住。

这时,我发现我身处在一条狭窄的道路上,路的两旁被浓密的树叶包围着,这使我很难知道周围的情况。那条路在前方大约二十码处突然拐了弯,这亦使我不能看清远处的情况。我忽然意识到,我决不可以长时间待在原地不动,否则便免不了遭受迎面而来的车辆转过急弯后猛地撞在我主人的福特车上的危险。我于是再度发动了引擎,发觉那气味并不如刚才那般强烈,也就稍微放心了。

我很清楚,最佳的选择便是去寻找一家汽车修理厂,或者是某一绅士的高大住宅,在那儿我将很有可能幸运地找到一位能查出汽车毛病的司机。可是那条道路蜿蜒向前延伸,加之两旁那高高的树篱也一直连绵不断,这都阻碍了我的视野。尽管我也驶过了几家大门,有一些显然是与车道相通的,可我仍无法看清那些房子里的情况。我又继续行驶了半英里左右,这时那恼人的气味愈来愈浓烈了,一直延续到我最终驶出了那条路、进入了一段宽敞笔直的大道上。此刻,我看见前方的不远处,准确的说,在我的左前方隐隐呈现着一座高高的维多利亚式建筑,其前面是一片广阔的草地,而且清楚可见一条由旧的马车道改建城的车道。在我将车停靠在那条路旁时,透过那搭建于主楼旁的车库那敞开的门,我瞥见了一辆本特利牌轿车,这使我的精神更为振奋。

那大门也是敞开的,于是我便把福特车稍稍开上了汽车道,下了车并向房子的后门走去。一位只穿衬衫未扎领带的男子打开了门,可当我问到这府上的司机时,他却高兴地答道,我“一下子就赢了个头彩”。一听说我所碰见的麻烦事,那人便毫不犹豫地走出门外来到福特轿车旁,他打开了引擎盖,仅仅经过几秒钟的检查之后,便对我说:“水,伙计。你应该给水箱里加点水。”他似乎对这整个情况觉得更可笑了,可却显得十分乐善好施;他返回屋内,一会儿又再次出现,手中拿一壶水和一个漏斗。在给水箱加水时,他在引擎上方低下头,并开始亲切地和我交谈起来。当弄清楚我正驾车在这个地区旅行时,他便力荐我去参观本地的一个漂亮的景点,那是位于不足半英里外的一个池塘。

与此同时,我亦有更多的机会去仔细观察那幢房子;房子有四层楼,其高度大于宽度,常春藤爬满了房子的正面,直至尖顶两侧的山墙。透过那些窗户,我甚至还看见房间内至少有一半是用防尘布遮盖上的。在那人刚给水箱加满水并盖好引擎盖后,我便同他谈起了这件事。

“真遗憾呀!”他说,“这是一幢招人爱的老房子。真实情况是,上校要把这地方给卖掉。现在这么大的房子对他没多大用处了。”

我忍不住要打听这儿究竟雇用了多少位职员,现在想来,当我听说那儿只用了他和一位每天晚上才来的厨师,我几乎没感到吃惊。看来,他集管家、男仆、司机和普通清洁工为一身。他告诉我,战时他曾是上校的勤务兵;当德军入侵时,他俩曾一块儿待在比利时,而且在协约国军队登陆时,他俩还是在一块。这之后,他审慎地打量着我说:

“现在我明白了。我刚才一时还不了解你,你是那些顶尖的男管家之一。来自某一家了不得的邸宅。”

我告诉他其眼光还不算挺差时,他接着说道:“现在我明白了。刚才有一会儿我还弄不清你的身份,你瞧,那是因为你的谈吐几乎就像一位绅士。再说嘛,还因为你开着一辆像这样漂亮的老牌车,他指了指那辆福特车“刚开始时我还以为这儿来了位真正了不得的古怪老头儿。伙计,你果真是如此。我的意思是,真正的了不起。你瞧,我自个还从未结识过任何一位那样的人物。我只不过是个平民的普普通通的老勤务兵他又问我在哪里服务,在我答复他之后,他将头歪在一边,脸上露出古怪的表情。

“达林顿府,”他自语道,“达林顿府。那肯定是个真正了不起的地方,这甚至会让像我这样的白痴也会真正感兴趣的。达林顿府。请等一下,你该不是说那个达林顿府,达林顿勋爵的住宅吧?”

“直到达林顿勋爵三年前逝世时,那儿一直是属于他的住宅,”我郑重地对他说,“现在那幢房子是约翰法拉戴先生的住宅了,他是位美国绅士。”

“在那样的地方工作,你肯定是真正最顶尖的了。像你这样的人剩下得不多了,是吧?”他在接着询问我时嗓音已明显地发生了变化:“你的意思是说你过去曾确实为那位达林顿勋爵工作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