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第2/4页)

“是的!他那种人就是不喜欢旅行。”

“哦,可怜的家伙!”他挺同情地说。

两人一时无话。

“我走了,你不会忘了我吧?”她问他。他闻之再次抬起头凝视着她。

“忘?”他说。“你知道,没有人会忘。这不是个记忆的问题。”

她想说:“那又怎么样?”可她没说出口。相反,她声音似有似无地说:“我告诉克里福德我或许会怀上个孩子。”

这话让他真的对她刮目相看,紧张地在她脸上搜寻着什么。

“是吗?”他终于说。“那他怎么说?”

“哦,他无所谓。只要孩子似乎像他的,他反倒高兴呢。”说这话时她不敢抬头看他。

他沉默了很久,然后盯着她的脸问:“他肯定没提到我了?”

“没有,没提到你,”她说。

“不,他不会容忍我替他做这个的。那你打算在哪儿有孩子呢?”

“我可以在威尼斯闹场恋爱呀。”她说。

“你是可以。”他缓缓地说。“你走就是为这个喽?”

“但不是为了爱情。”她抬头看着他为自己辩护着。

“只是做个样子而已。”他说。

他们又不说话了。他坐着,眼睛盯着窗外,半是嘲弄、半是痛苦地微笑着。康妮痛恨这种表情。

“你没采取什么措施避孕吧?”他突然问。“我没预防。”

“我没有,”她轻描淡写地说。“我讨厌那么做。”

他看看她,然后带着那种微妙的笑容看着窗外。沉默的气氛变得紧张起来。

最终还是他转过身冲她讥讽道:“你就是为这个才要我的,为了怀上孩子?”

她低下头,说:“不是,真的不是。”

“那真的是什么?”他很尖刻地问。

她抬头看着他怨恨地说:“我不知道。”

他忍不住笑道:“那我就更不知道了。”

又是一阵沉默,气氛很冷。但他终于开口说:“好了,随夫人的便吧。如果你有了孩子,就给克里福德男爵吧。我没有损失什么,相反,我获得了一段美好的经历,十分美好,真的!”说着他半是压抑地伸个懒腰。“就算你利用了我,”他说,“这也不是我第一次被利用了,何况这次我被利用得很愉快。但这事总让人觉得不是那么体面。”说着他又奇怪地伸个懒腰,身子有点颤抖,牙关奇怪地紧咬着。

“可是我没有利用你。”她申辩说。

“我是给夫人用的。”他回答道。

“不对,”她说,“我喜欢你的身体。”

“是吗?”说着他笑了。“那好,我们就扯平了,因为我也喜欢你的。”说着,他看着她的眼神变得特别暗淡。

“你想现在上楼去吗?”他问着,声音压抑。

“不,不在这儿。现在不!”她声音沉重地说。但是如果他强迫她的话,她会顺从,因为她没有力气反抗他。

他再次转过脸去,似乎把她忘了。

“我想摸你,就像你摸我那样。”她说。“我还从来没有真正摸过你的身子呢。”

他看着她,又笑了。“现在吗?”

“不!不!不在这儿!去小屋,你不介意吧?”

“我是怎么摸你的?”他问。

“你抚摸我。”

他看着她,与她那沉重而焦渴的目光相遇了。

“我抚摸你时,你喜欢吗?”他又在笑她。

“喜欢,你呢?”

“我吗!”他的语调随之变了,说:“喜欢,你知道的,还用问吗?”他说的是真的。

她站起身,拿起了帽子。“我得走了。”她说。

“这就走吗?”他很礼貌地问。

她想让他触摸她,对她说点什么,可他什么都没说,只是礼貌地等待。

“谢谢你的茶,”她说。

“我还没有感谢夫人亲手沏茶呢,那是我的荣幸。”他说。

康妮走上了小径,他还站在门道里冲她微笑着。弗罗西翘着尾巴跑了过来。康妮不得不步履沉重地默默走进林子里,但她知道他站在后面看着她,脸上挂着那种难以琢磨的微笑。

她一路走回家,情绪低落,心烦意乱。她一点也不喜欢他所谓的被利用的话,因为在某种意义上说,他说的有道理。但他不该那么说出来。于是,她的心再次让两种感觉撕扯着,一种是反感,一种是要与他修好。

她好不容易熬过了不安和烦躁的下午茶时分,立即就上楼到自己的房间里去了。可回了房,感觉还是不对劲,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她非得解决这个问题不可。她得回到林中小屋里去。如果他不在也无所谓。

她从旁门溜了出去,立即上了路,但心情有点阴郁。到了林中空地时,她感到十分不安起来。还好,他又出现了。他只穿着衬衣,正猫着腰放母鸡们出笼。那些小雏鸡们现在长得笨笨拉拉的,但还是比老母鸡们看着整洁。

她照直向他走过去。“你瞧,我来了!”她说。

“唉,好呀!”他说着直起腰来,有点调侃地看着她。

“把母鸡放出来吗?”

“是啊,它们只顾一动不动地抱窝儿,都瘦得皮包骨了。”他说。“现在他们一点都不急着出来吃食儿。抱窝儿的母鸡是无私的,一心只想着蛋和小鸡儿。”

这些可怜的母鸡们,如此盲目的献身!那些卵并不是自己的,可它们还照样忠心耿耿!康妮同情地看着它们。此时此刻,这两个男女都沉默了。

“进屋去吗?”他问。

“你要我吗?”她有点不信任地问。

“要,只要你愿意来。”

她不语。

“那就来嘛!”他说。

于是她就随他进了屋。他关上门,屋里黑了下来,于是他像以前一样点上灯,但灯光很弱。

“你没穿内衣吧?”他问。

“没有!”

“好啊,那我也脱了我的。”

他铺开毯子,把一张毯子放一边准备盖身上。她摘下帽子,摇摇头把头发散开。他坐下,脱鞋,松绑腿,解开马裤。

“躺下吧!”他只穿着衬衫对她说。她默默地顺从了,他顺势躺在她身边,拉起毯子盖在他们身上。

“来吧!”他说着撩起她的外衣,一直拉到胸乳上。他温柔地吻着她的胸,把它们含在唇间轻轻地吮着。

“唉,你真好。你真好啊!”他边吮边说。突然,他的脸又滑到她温暖的小腹上不住地蹭着。

康妮的双臂在他的衬衫下环抱着他,但她怕,怕他那消瘦光滑的裸体,那裸体太强大了,怕他那强劲的肌肉。她退缩着,害怕了。

当他稍带叹息地说“唉,你真好”时,她身体内有什么颤抖起来,随之她精神上有什么变得僵硬去抵抗他。僵硬是那可怕的肉体亲昵和他急迫地占有她造成的。这一次,她强烈的激情没能让她失态,她两只手毫无感觉地放在他起伏的身体上,无论怎样,她的精神似乎都在高处看着这一切,他臀部的起伏冲撞在她看来似乎是可笑的,而他那急于宣泄一下的样子显得挺滑稽。是的,这就叫爱,就是臀部滑稽的舞动,和舞动之后那可怜、渺小而湿润的小东西的萎缩。这就是神圣的爱了!看来,现代人的看法是对的,他们就蔑视这种表演,因为这确实是表演。不错,就像有的诗人说的那样,创造了人类的上帝一定有一种险恶的幽默感,他给了人以理性,可又逼着他摆出这个滑稽的姿势,还操纵着他盲目地渴望进行这种屈辱的表演。甚至像莫泊桑那样的人都觉得这动作屈辱扫兴。人蔑视性爱行为,可又要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