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第3/6页)

她爬近他,抱紧他消瘦但强壮的裸体,那是她唯一的家。

他双臂环绕着搂紧她,说:“那我就留着你,只要你愿意,我就留你。”

“说你为孩子高兴。”她重复着。“亲他,亲我的子宫,说他在那儿你很开心。”

这挺让他为难的。

“我很怕让孩子来到这个世界上,”他说,“我真替他们的未来担心。”

“可你把这孩子放进了我的身体里。对他温柔点儿,那就是他的未来了。亲他,亲他呀!”

他颤抖着,因为这话说得真。“对他温柔点儿,那就是他的未来了。”那一刻他感到对这女人纯粹的爱。他亲了她的小腹,又亲了她的私处,还要去亲她的子宫和子宫里的胎儿呢。

“哦,你爱我!你爱我!”她轻声叫着,那叫声恰似欢爱时那盲目含混的叫喊。他轻柔地进到她里面去时,感到那一股温柔的溪水从他的柔肠流淌而出,流进她的肠中,两个人的同情之火在柔肠中点燃了。

他进到她身体里去时,他明白他必须要这样做,就是要温柔地与她接触,同时不失去作为男人的骄傲和自我完美。说到底,她有钱有财而他一无所有,可他的傲气和诚实是不允许他因此吝啬温情的。“我要捍卫人之间肉体意识的接触和温情的接触,”他对自己说,“她是我的伴儿,我们是在与金钱、机器和世界上麻木的理念化兽性作斗争呢。她在帮助我。谢天谢地,我有个女人支持我!感谢上苍,这女人伴随着我,对我一腔柔情,心里有我。”他在她体内播种时,他的灵魂也奔向了她,这是在创造,而不是简单的生殖。

她现在决不要跟他再分开了,可具体怎么办,还是个问题。

“你恨巴莎·柯茨吗?”她问。

“别跟我提她。”

“要提,你必须让我提她,因为你曾经喜欢过她,你跟她曾经像跟我一样亲昵。所以你得告诉我。你跟她亲昵过,现在又这么恨她,这是不是很可怕呀?为什么会这样?”

“我不知道。她似乎一直在跟我作对,一直。她那可怕的女人的意志,她的自由,在跟我作对。一个女人可怕的自由会导致最野蛮的霸道!哦,她总是用她的自由来跟我作对,像往我脸上泼硫酸一样。”

“可她现在还是离不开你。她还爱着你吗?”

“不,没有!如果说她还离不开我,那是因为她那股邪火,她非想法子害我不可。”

“但她一定爱过你。”

“没有!不过,偶尔她也爱过。她是被我吸引了。我想,就连那她都悔恨。她偶尔爱我一下,但总是要把那点爱收回去,然后开始欺压我。她最大的欲望就是欺压我,这毛病改不了。从一开始她的用心就错了。”

“或许她觉得你并不真爱她,她想迫使你爱她呢。”

“天啊,那也太恐怖了。”

“你并不真爱她,对吗?你让她感到冤枉。”

“我怎么会呢?我开始是爱她的,都开始爱她了,可她总是毁我。算了,别说这个了。这是命,的确是。她命中注定要这样。这次,如果能杀人,我会像杀一头白鼬一样杀了她,这个披着女人皮的该死的疯子!我恨不得杀了她,省得痛苦了!就应该允许杀她这样的人。一个女人变得一根筋了,她就会跟所有的东西作对,那才叫可怕,她就该杀。”

“可如果男人也变成了一根筋,是不是也该杀?”

“对,一样该杀!可我必须摆脱她,否则她就会再来缠我。我想告诉你,如果可能,我一定得离婚。所以咱们必须要加小心,不能让人看见咱们在一起。如果她来折腾你和我,我可无法忍受。”

康妮在思考他的话。

“那我们就不能在一起了?”她说。

“六个月内不行。我想我能在九月份离成婚,然后到三月——”【3】

“可孩子没准在二月底出生呢。”她说。

他沉默一会儿才说:“我真想让克里福德和巴莎之类的人都死,”他说。

“这话对他们来说可不够客气,”她说。

“对他们客气?对了,你能对他们做的最客气的事或许就是让他们死。不能再让他们活下去了!因为他们只会阻碍生命。他们内心的灵魂是可怕的,死对他们来说应该是件美事。就应该让我来射杀他们。”

“可你是不会干这事的,”她说。

“我会!比射杀一只黄鼠狼还容易呢。黄鼠狼好歹还好看,还孤僻。可他们确是成群结队。哦,我要射杀他们。”

“或许是因为你不敢,你才这么说。”

“哼!”

康妮现在要考虑的事很多。很明显他想彻底摆脱巴莎·柯茨,她觉得这是对的,最近这次的打击确实太沉重了。这就意味着她要一个人独自等到春天。她会想办法让克里福德跟她离婚,可怎么办呢?如果提麦勒斯的名字,那他的婚就离不成了。真可恶!一个人怎么就不能走得远远的,走到地角天边,从而摆脱一切?

就是不能。现如今,地球的最边角离查灵十字路【4】也不过才五分钟的路程。无线电广播正活跃着,因此就谈不上什么地角天涯。达荷美【5】之类的国王和西藏之类的喇嘛们都在听伦敦和纽约的广播呢。

忍耐!忍耐!这世界是一个巨大复杂的机器,令人恐怖,如果想不被它撕碎,就得谨小慎微。

康妮对她父亲说出了秘密。

“你明白了吧,父亲,他是克里福德的猎场看守,不过以前在驻印度的军队里是个军官。只是他像C.E.弗洛伦斯上校【6】一样,愿意再次当个普通兵而已。”

马尔科姆爵士对那个著名的C.E.弗罗伦斯上校不切实际的神秘主义一点也不同情。他看透了这种谦卑后面的哗众取宠,这种自我贬低实则是傲慢的表现,爵士最痛恨的就是这个。

“你那位猎场看守是打哪儿跑出来的?”马尔科姆爵士恼火地问。

“他是特瓦萧一个矿工的儿子。可他绝对是一表人才。”

这话让爵士艺术家更加生气了。

“我倒觉得他像个挖金矿的,”他说,“而你则明显是个容易开采的金矿。”

“不,父亲,不是那么回事。你看到他就知道了。他是个男子汉。克里福德一直因为他桀骜不驯而反感。”

“很明显,他有不错的本能。”

马尔科姆爵士无法容忍的是,他的女儿和一个猎场看守闹出私通的丑闻来了。他倒是不在意他们私通,他在乎的是丑闻。

“我才不在乎那个家伙呢。一听就明白他能摆布你。可是看在上帝的分上,想想那些流言,想想你的继母,她怎么能接受这个!”

“我知道。”康妮说。“流言蜚语是可怕的,特别是你活在社会上。他特别想离婚。我想我们或许可以说这个孩子是某个男人的,但不提麦勒斯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