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卷 七、父女说梦(第2/2页)

说话之间,格子门开了。侍女阿竹说:“好像来了回信。”她拿出一封女人手笔的书信。

山木启封,草草过目,又将书信放在妻子和女儿的跟前。

“怎么样?川岛老太太叫速速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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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男前去参加舰队演习的两周之后,就是在川岛家回信、邀请山木光临的数日之前,在逗子疗养的浪子又咳血,慌忙请了医生。幸而咳血一次便止。虽然医生保证一时没事,但是,这消息对于武男的母亲刺激很大。隔了两三天,很少跨出大门的川岛夫人,她那巨大的身躯拥进了饭田街加藤家的大门。

为离婚问题母子争吵的当夜,夫人但见武男疾言厉色,确曾答应儿子的要求,约定直到他回来不做声张。然而她想,即使武男回来,也不会轻易变心的,反而时日越久,他那依依难舍的情网越难斩断,而且会出现意外的障碍。既然如此,莫如趁武男未归,早早了结此事,倒是上策。话是这么说,毕竟许下过诺言,她也不是没有顾虑。心里有鬼,因此,暂且未能使常来吹风的千千岩如愿,没有采取果断的措施。及至闻说浪子再次咳血,夫人才毅然到曾为冰人的加藤家走访。

论住处,距饭田街不过咫尺之间。但是,自从登门报谢媒妁之谊,其后几乎从未见面。加藤夫人心想:川岛寡妇突然来访,这可非同小可。她热诚恳切地将来客让进客厅,一听川岛寡妇说出大事一桩,竟吓得说不出话了。怎么?如今,要求她曾为片冈、川岛两姓缔结良缘的一双手,再用来斩断这根红线?

加藤夫人好像才清醒,重新打量贵客的神色,心想:有什么样的脸皮、什么样的嘴,才能说出这番话来呀!但见她的身子不知什么工夫肥胖起来,两只大手交叉在双膝上,肌肤并未松弛,眼睛并不眨巴,吐露的萨摩34口音并不生涩,不是儿戏,也不是发疯,想必早有蓄谋。加藤夫人,又是一阵惊心,随之化为愤怒。“言辞太无礼!”她真想痛骂她一通,话语已经迸出喉咙,可是,想到犹如亲骨肉的浪子,一生境遇坎坷,便勉强把话咽了回去。先请教,后说服;又是安慰,又是乞求。但是,孀妇只顾宣讲自己的道理,加藤夫人的话全当耳旁风。反而说加藤夫人唠叨些废话,只要把她的话传达给浪子的娘家就算完事大吉,加藤夫人听得一清二楚。她听着听着,不禁想起外甥女儿的病容,想起死去的妹妹——浪子生身母亲的弥留之际、浪子父亲的伤情……这一切,在心中忽隐忽现。她勃然大怒,热泪盈眶,凛然变色,斩钉截铁地给她顶了回去。

“我家只管为两姓结亲而帮忙,这种不仁不义的倒忙,绝对干不出!不需和我丈夫商量,你的要求,坚决谢绝!”

武男的母亲气呼呼地跨出加藤家的门,连夜发信邀请山木(认为憨厚的田崎办事不力)。

偏赶加藤子爵外出。夫人一阵阵惶惑,一阵阵恼怒,又一阵阵悲伤。夫人和千鹤子,心被三下扯碎了。她们认为,话是出自川岛寡妇之口,无论如何也未必是武男的夙愿,于是,查明武男所乘舰艇的方位,发出了急电。这当儿,心急似火的川岛寡妇决心立刻谈判。“钦差大使”山木,已经驱车来到片冈家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