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临安夜宴(第2/11页)

好法术。芸奴在心中赞叹,却又想到叶景淮还在,连忙垂首行礼:“大公子……”

“不知廉耻!”叶景淮冷哼一声,将长弓一扔,转身便走,待他走远,芸奴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红霞翻飞。

白公子是女的啊,她……这不算男女授受不亲吧?

筵席设在花园之中,酒香弥漫,觥筹交错,伶人们坐在用鲜花筑成的花台上演奏各种乐器,一位穿素蓝色衫子的少女唱着临安时兴的曲子,美貌的少女端着金银盘盏,在宴会上来去,平添了一道美丽的风景。

坐在上首的,自然是渤海郡王,他穿了一件浅灰色上衣,配了一条纯深紫的袴褶,外面罩一件醒骨纱的鹤氅,颇有名士之风。这醒骨纱是临安夏季最流行的布料,出现于五代时期,是用芭蕉的丝骨相互绞捻织成的一种纱布,因其质感凉寒醒骨,所以得名“醒骨纱”。非常适合用作夏季面料,清凉之感令人难忘,而且不会有遇汗粘贴身体的现象。因此深受大宋百姓的喜爱,上至天子,下至白丁,都喜欢穿醒骨纱制成的衣服。

渤海郡王气度非凡,是个十足的美男子,只是容貌要硬朗许多,看起来倒像个武将。只是他从未上过战场罢了。

“今日酒食虽好,可惜没有助兴节目啊。”渤海郡王端着一只汝窑台盏,盏中盛着从海上买来的美酒,叶正程闻言,忙道:“小人听说郡王喜爱观赏飞天舞,特请了有名的舞姬,为郡王舞蹈。”

“不必。”渤海郡王伸手制止,“飞天舞本王已看腻了。”

叶正程有些为难:“不知郡王想看什么?”

“本王听闻最近临安府来了一位姓白的方士,法术了得,与叶员外二子交好,给事中家乌娘子遇袭一事,多得他相助,不知他今日可来叶府贺寿?不如请他为诸位表演幻术如何?”

叶正程满口答应,叫来叶景印:“快去请白先生来。”

“不必请,我已到了。”空中传来清朗的声音,一袭白色身影从天而降,稳稳地落在离渤海郡王席位十步之外,朝他拱手行礼:“见过郡王。”

渤海郡王将她上下打量,眼中浮现一丝玩味的神情,明面上却彬彬有礼:“这位想必就是白先生了。乌娘子一事,本王还没向你道谢呢。”

“乌娘子请小人除妖,那么便是在下的分内之事,何敢言谢?”

“白先生果然高义。”渤海郡王欣赏地点头,“今日明月高悬,天气晴好,又有叶员外的盛情,可谓良日,若能再欣赏白先生的神通,便是人生一大乐事啊。”

白谨嘉倒也不推辞,笑道:“不知郡王想看什么?”

“不知白先生会什么?”

白谨嘉抬头看了看天空:“方才郡王说圆月高悬,月光皎洁,甚为美丽,在下便为郡王摘来月亮,如何?”

渤海郡王顿时来了兴趣:“先生有这等神通?若先生真能将圆月摘来,本王大大有赏。”

“摘月亮不难,只是还得请叶员外借在下一件东西。”

叶正程忙道:“只要是我这叶府有的,先生尽管拿去。”

“在下需要一根结实的绳子。”

“那有何难?”叶正程吩咐仆人取来一根粗麻绳,白谨嘉用扇子往绳子上一扇,喊了声:“起!”绳子立刻直立而起,朝天空飞去,不多时整个儿都悬在空中。白谨嘉攀缘而上,消失在苍穹之中,众人看傻了眼,纷纷低声议论。过了大概一盏茶的工夫,不知从哪里来的乌云,遮住了月亮,大地一片漆黑,好在园内点了无数盏烛台,才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

白谨嘉顺着麻绳快速坠下,稳稳落地,朝渤海郡王拱手:“郡王,在下已将明月摘来了。”

渤海郡王不由得站起身子,喜道:“快拿出来让本王看看!”

白谨嘉掀开外衣一角,露出一轮银色圆盘,光芒皎洁,且寒气逼人,哪怕相隔数十步,众人亦觉得这炎炎夏日有了浓烈的寒意。

“快,过来让本王看看!”

“不可。”白谨嘉摇头道,“月亮阴寒,凡人若碰触,只怕会落下骨寒的毛病,还望郡王保重金体。”

郡王也不强求,坐回椅子上去,笑道:“若将圆月悬于我书房之内,当如何?”

“也不可。”白谨嘉道,“月亮属于天下万民,若无圆月,不知有多少赶夜路的旅人死于非命。是该将月亮还回去的时候了。”说罢,又顺着那麻绳攀爬而上,片刻之间,乌云散尽,圆月重现于苍穹。白谨嘉则顺麻绳而下,用扇子朝悬空的绳子扇了扇,麻绳落地,又成了一条普通的绳子。

众人惊呼连连,不由得喝起彩来,白谨嘉做了个团拱,口中称谢。渤海郡王大悦,将随身所用的扇坠解下来送给她。

一夜欢饮,到三更天时筵宴才散,白谨嘉从叶府出来,一辆青布马车已等候多时。

“白先生。”一名家仆上前道,“郡王有请。”

“天色已晚,不知郡王召唤在下,有何贵干?”

家仆恭敬地道:“此事不便明言,先生随在下去便知道了。”

白谨嘉略一思酌,欣然应允,上车而去,过了大概半个时辰,马车停了下来,家仆请她下车,已到了一处幽静的庭院,园中有山有水,种满棣棠,颇为风雅。庭院深处有一座小楼,家仆将她领到阁楼外,朝楼内拱手道:“郡王,我已将白先生请来了。”

“请进。”

白谨嘉走进屋去,沿着楼梯上楼,楼上乃一书房,渤海郡王坐在雕刻着云龙纹的红木书案之后,正在擦拭一把五弦阮:“白先生来了,请坐。”

白谨嘉在旁边的交椅上大大咧咧地坐下:“不知郡王深夜将在下招来此处,有何吩咐?”

“你的神通,我略有耳闻。”渤海郡王擦得很仔细,仿佛怀中抱的不是一件乐器,而是一位二八美人,“近日我府上出了一件怪事,想请先生替本王排忧解难。”

“我白谨嘉做的便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买卖,郡王有吩咐,在下哪敢不从?不知是什么样的怪事?”

渤海郡王高声道:“出来吧!”

两名少女自屏风后出来,垂首立于二人面前,白谨嘉细看二女,容颜妩媚,身段婀娜,缠足纤细,应是舞女,只是眼中并无一分光彩,眉目间全是倦怠之色。

“这两位是我府上最优秀的舞女,飞天舞跳得最好。不过这几日她二人别说跳舞了,就是走几步路都累得气喘吁吁。我自问对府中歌姬舞女都很好,许她们吃饱睡足,实在不知她们为何如此疲倦。更奇怪的是,她们每夜睡后,哪怕房子烧起来都不会醒。”渤海郡王道,“我已请了大夫来看过,大夫说她们没有病,倒像是中了邪。白先生,你看是何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