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拂袖而去(第2/5页)

“嗯。”秦凤仪认真又诚恳道,“岳父,我来京城也有两个多月了,岳父您这样的眼力,一眼就能看穿我的内心。我对阿镜的心,这辈子是不会变的。岳父,您能将阿镜许配给我吗?”

景川侯道:“听说,你把婚书都带来了?”

秦凤仪再提亲事,自然也有所准备,忙自怀里取出婚书,恭恭敬敬地双手奉上。景川侯打开看过,道:“我明白你的意思,请了方阁老与平珍做媒,一则是想亲事体面,二则也是想,你家门第寻常,有他二人做媒,也可加重你的身份。”

纵景川侯点破此事,秦凤仪也没觉着有什么不好意思,道:“岳父,以后我一准儿上进,叫阿镜过好日子。”

“我不接受这种求人在婚书上签字来加持身份的女婿!”景川侯只是两手在婚书上一用力,整张烫金婚书,一声轻响,便化为了碎片。

秦凤仪眼睛盯着景川侯的手,脸色泛白,继而双眸泛红,眼瞅就要化身疯狗,景川侯看向他,转而道:“不过,这事不是不可以商量。”

秦凤仪瞬间恢复理智,却是带了几分怒气:“你说如何商量!”岳父也不叫了,想着这景川侯要是不同意,他就拐了阿镜妹妹私奔!

景川侯道:“不说你那个无稽之谈的梦境,我家闺女自三月认识你,今不过七月底,满打满算不过四个月。我认识你,不过两个月。我不会将女儿嫁给一个我只认识两个月的男人为妻。”

秦凤仪急道:“这两个月,岳父你难道就看不到我的真心?”

“真心不是看的,真心是要做出来的。”景川侯道,“你说以后会上进,我也没看到你如何上进。”

“我这不急着跟阿镜的亲事吗?”秦凤仪道。

“眼下你不必急这事了。因为,眼下我根本不会同意你们的亲事。”景川侯道,“我不介意与盐商做亲家,但我介意盐商做女婿。我的女婿,不从文便从武,眼下有两条路,你可以选。第一,明年春闱你是赶不上了,下个春闱,你要有所斩获。第二,你也可以从军,以四年为期,你要能做到五品,不是买来的五品,是实打实的战功。这两样,你做到哪一样,我都会许婚!”

秦凤仪都傻了,他眼睛发直,声音轻飘飘的:“这,这不是做梦吗?”他全不懂武功,书也念得不大通啊。

景川侯一声冷笑,自椅中起身,居高临下盯着秦凤仪的眼睛,睥睨而视,道:“上进,不是你轻飘飘地说一句上进,便是上进的!秦凤仪,在我眼里,以上二者,方勉强算是上进!”话毕,拂袖而去!

秦凤仪人生中第一个巨大的打击并不是梦里早死的事,那事,他早忘得差不多了。他人生中第一个巨大的打击是——他都这样努力了,景川侯还是不肯将阿镜妹妹许他为妻。

这让一直顺风顺水的秦凤仪真真正正感受到了现实的残酷,而且,景川侯十分狡猾的是,他还没一下子把事完全拒绝,他留下了活口。但这活口,在秦凤仪看来,跟做梦也没什么差别。

秦凤仪完全是一路发飘地自景川侯的书斋出来的,出来后,他也不知往哪里去,不知不觉就浑浑噩噩地到了景川侯府的外花园的莲湖旁,看到已是开败的荷花,怔怔地出了会儿神,对于绝望的现实又无助地落了会儿泪。他这样对湖落泪,又是这么个相貌,边儿上许多丫鬟、小厮见了,皆不禁多几分心疼,有人上来劝他,秦凤仪一概不理。

秦凤仪一直哭到有丫鬟过来请他去老夫人屋里用饭,他也没有去,一直在莲湖旁站到夜深,方回房歇息。

李钊回家就听说了秦凤仪的事,至晚饭后,侍女还说呢:“秦公子不知为何,站在外花园的小湖前哭了足有两个时辰。大爷要不要去劝劝,不然,这倘是遇着什么难事,一时想不开可如何是好。”

李钊道:“要是想不开,早跳了。”不过,还是得去看看,估计是亲事不大顺利。李钊去瞧秦凤仪时,秦凤仪已经回自己院里睡下了。第二天一大早,秦凤仪谁也没说,也没到李老夫人那里吃早饭,就带着下人骑马出门了。傍晚有秦家的下人回府回禀,说是他家大爷在庙里住下了,今儿就不回来了。

李老夫人知道后,心里那叫一个担忧,晚饭后与儿子道:“你这法子,也忒狠了。别把阿凤逼出病来,这万一想不开出了家,人家虽是小户人家,也只有这一个儿子,宠着长大,倘有个好歹,岂不都是咱家的不是。”倒不是怕秦家,只是人家孩子好意提亲,你家不应便不应,断没有这样逼迫人家孩子的。

景川侯道:“娘你莫多想,他在扬州就闹过这么一出,听说阿镜与平家亲事定了,就跑庙里住去了。这不是头一遭,你看他那六根不净的样,断不会出家的。”

“阿凤是个直性子,这样的人,容易钻牛角尖。”

“要是为这么点事就钻牛角尖,也只好叫他钻去了。”景川侯完全不觉着这是什么事,倒是自老夫人屋里出门,就遇着他闺女。李镜道:“爹,我想去看看阿凤哥。”

“不行。”景川侯道,“你老实在家待着,我又没怎么着他。”话毕,不待李镜再说什么,景川侯抬脚走了。

李镜哼一声,过去寻她哥,让她哥去庙里看一看秦凤仪,别叫他走了死胡同,道:“父亲只是想暂且将亲事放一放,看一看他是否真心是个上进的人罢了。功名、官位,也不过是画出条道来,说真也是真的,可事情还不是人做的。阿凤哥这人,有时十分活络,有时又很呆。哥你去看看他,他在京城,无依无靠的,虽有下人服侍,到底不是亲人,还不得咱们多照顾他。”“这个秦凤仪啊——”李钊叹一回,“行了,你别管了,我过去瞧瞧。”“明天一大早,哥你别在家吃饭,起床你就出门,不要与父亲见面。”“怎么,你还怕父亲拦我?”

“不是怕,他定要拦你。得在他没想到要拦你之前,把这事办了!”李镜再三道,“哥你明儿一早就过去啊。”

“知道了。”然后,景川侯倒没有第二日不让李钊去庙里劝秦凤仪,他当天晚上就打发人过来了,让长子在家老实念书,哪里都不许去。

李镜早上过去祖母那里请安,一见她哥没出门就猜出来是她哥被截了,气得早饭也没吃多少,就径自回房了。李镜这出不去,李钊是景川侯不让他出去,李镜没有秦凤仪的消息,心里油煎似的,好几天不搭理她爹。李钊劝她:“你放心吧,我问了秦家的小厮,说阿凤已不住庙里了,他现在,寻了个私塾念书。”

李镜忙问:“是哪个私塾,莫不是郦家的族学?”阿凤哥与郦远关系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