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变奏(第4/33页)

「呼(好的)!……鲁本(老板)」

吉布森让巴克停在梅柏丽小学前,孩子们正好放学。他把多拉抱下来,她看上去很累,所以他又把她抱起来。「等一下,巴克。」走在后面的几个学生盯着他们看,让出一条路,让他走了进去。

「下午好,梅柏丽女士。」吉布森几乎是出于本能地来到了这里。女校长是一位长着一头灰发的寡妇,五十多岁,已经死了两个丈夫了,正在谨慎地努力寻找第三个,但这个希望很渺茫。她想自己养活自己,而不是和女儿、继女或者媳妇生活在一起。她曾和欧内斯特·吉布森共享激情快乐,也和他一样,对这件事很谨慎,没有声张。他觉得她在各个方面都很明智,本来应该是可以考虑的结婚对象,可惜他们俩的生命长度不同。真不幸。

他没有让她知道自己的身份。他们两个都是第一批到这里的,那时谁都不知道他是霍华德家族的人。再一次在地球上出现的时候,他刚刚在塞昆德斯完成了回春治疗。组织这次移民行动时,大家觉得他大约三十五岁左右。从那时起,他一直很小心,每年都给自己增加一岁。海伦·梅柏丽认为他和自己岁数相当,她接受了他的友谊,两人不时共享生活中的激情,但她从没想过要拥有他。他非常尊敬这个女人。

「下午好,吉布森先生。咦,这不是多拉吗!我们很想你,小宝贝;出了什么事!这是擦伤吗?」她仔细查看伤处,一句也没问那个小姑娘为什么浑身上下脏得像个泥猴。

她直起身子。「看起来只是蹭脏了。我很高兴看到她;早晨她没有和帕金森的孩子们一起来,我还有点纳闷呢。玛让丽·布莱顿病得很重,也许你已经知道了?」

「不太清楚。我能把多拉放在哪里躺几分钟?我要和你谈谈。私下谈谈。」

梅柏丽女士的眼睛睁大了,但她立刻回答道:「沙发——不,把她放我床上吧。」她在前面领路,孩子把她的床单弄脏了也没说什么。在他向多拉保证他们只离开一小会儿后,两个人又回到教室里。

吉布森说了说发生的事。「多拉不知道她父母已经死了,海伦,我觉得不应该现在就把这件事告诉她。」

梅柏丽女士想了想。「欧内斯特,你肯定他们都死了?如果巴德在他自己的田里干活,他应该能看到房子着火,但他有时候会为帕金森先生干活。」

「海伦,我看到的不是女人的手臂。除非玛让丽·布莱顿的手背上长着又黑又重的毛。」

「不。不,那应该是巴德的手。」她叹了口气,「那她就成孤儿了。可怜的小多拉!她是个好孩子,也很聪明。」

「海伦,你能照顾她几天吗?你愿意吗?」

「欧内斯特,你这种说法几乎是在羞辱我。只要有需要,我会一直照顾她。」

「对不起,我没想让你生气。我觉得时间不会很长;会有家庭愿意收养她的。这段时间里,你记录一下花销,除此之外,我们再算算她的房间和餐费要花多少钱。」

「欧内斯特,几乎是零。唯一的花费就是那点饭,就像给一只小鸟喂的一样。她是玛让丽·布莱顿的小女儿,我乐意养她。」

「不肯谈钱的事?那好,我可以随便找个家庭寄养她。利摩家。或是别人家。」

「欧内斯特!」

「别生气,海伦。这女孩的父亲把他的孩子交给了我,这是他死前最后的举动。别傻了;我知道你是多么节省。我还知道你经常收到用食物交的学费,而不是现金。这是一笔现金交易。利摩家会抢着做这笔交易的——还有那么几家人也会这样。我不一定要把多拉放在这里——我也不会放在这里,除非你明智一些。」

梅柏丽女士阴沉着脸,然后突然笑了起来,看上去年轻了好几岁。「欧内斯特,你是个恶棍、杂种。还有别的一些形容词,可我只在床上的时候才用。好吧——房费和餐费。」

「还有学费。再加上其他一些特殊的费用,比如医疗费等等。」

「不仅是恶棍,而且是三倍的恶棍。无论弄到了什么,你总得付过钱以后才踏实,对吗?我早该想到。」她瞟了一眼没有拉上百叶窗的窗户,「到过道里亲一下就算成交,你这个杂种。」

他们走了出去,她站的位置让其他人没法看到,然后吻了他一下。这个吻会让邻居瞠目结舌的。

「海伦——」

她把嘴唇压在他的嘴唇上。「我的回答是不,吉布森先生。今晚我得忙着安抚那个小姑娘。」

「我想说,我知道你要给她洗澡,不过在我找到克劳斯梅尔医生给她做检查之前,先不要给她洗。她看上去没什么事,但是从断了肋骨到脑震荡都是可能的。哦,把她的衣服脱掉,把太脏的地方擦一擦;这倒不打紧,也便于让医生给她做检查。」

「好的,亲爱的。把你淫荡的手从我屁股上拿开,我要回去工作了。你去找医生吧。」

「马上去,梅柏丽女士。」

「过会儿见,吉布森先生。拜拜。」

吉布森告诉巴克等一下,然后走到渥多夫餐厅。他猜得不错,克劳斯梅尔医生在酒吧里。医生抬起头看着他。「欧内斯特!我听说哈勃家出事了,是怎么回事?」

「哦,你听到什么了?把酒放下,拿上你的包。有急事。」

「现在,就现在?我还没见过急到不让我喝完酒的急诊室。克莱德·利摩刚才来过了,给我们买了酒——就是你催着不让我喝完的这杯。他告诉我们哈勃家烧成了灰烬,布莱顿一家都死了。他还说他想把他们救出来,可已经太迟了。」

吉布森真想揍死克莱德·利摩和这个克劳斯梅尔医生。他的脑海里飞快地掠过一个场景:某个黑黢黢的夜晚,克莱德·利摩和克劳斯梅尔医生遭遇一起致命事故——但是,该死的,虽然克莱德的死不会有什么损失,但如果医生死了,吉布森就不得不亮出他的行医执照——那上面的名字可不是「欧内斯特·吉布森」。另外,这人在清醒的时候还是一个好医生。最后,不管怎样,这是你自己的问题,老家伙;二十年前,你面试了他,同意给他补助金。你看到的是一个聪明的年轻实习医生,没有觉察出他以后会变成一个酒鬼。

「既然你提到这个,医生,我就说说吧。我确实看到克莱德急急忙忙赶往哈勃家。如果他说他到得太晚、所以没把他们救出来,我可以给他做证。不过,布莱顿一家没有全死;他们的小女儿多拉得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