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头重复(第5/34页)

但我发现自己还记得这个城市。

有一些变化……但变化的方向却与熵变相反;在我眼中,现在的它与我四岁大的时候一模一样。四岁的我正在这个城市的什么地方转悠着呢。我避免去我家周围的地区,也没去看我生长的第一个家庭——这个想法让我有些不自在。哦,离开这儿去其他地方之前,我会去看看的。我不担心被他们认出来。没这种可能性!现在的我看起来像个年轻人,(我认为)很像我真的年轻时的模样。但这里没有人见过那个四岁的孩子长大以后的样子。我面临的唯一风险就是把事实告诉众人。倒不是说大家会相信我的话——这里甚至没有人相信太空旅行,更不用说时间旅行了——但危险还是有的,我可能会被当作「疯子」关起来。疯子是一个很不科学的称谓,它只意味着,戴上这个标签的人看待世界的方式不同于大家广为接受的方式。

1916年的堪萨斯城。你们把我放到了一个牧场里;我钻过窝笆,走到了最近的一个小镇。没人注意到我们。告诉多拉她干得很漂亮,像个技术精湛的小偷。那个小镇很不错,镇上的人也很友好;我在那里停留了一天,适应了一下环境,然后去了一个大一些的镇子。我在那里也只待了一天,搞到了一些衣服,把自己从一个农民变成了一个到了大城市不会引人注目的人。(你们这些在没有必要时从来不穿衣服的人——除了一些节庆场合——肯定很难相信,此时此地,衣服显示着一个人的社会地位,比新罗马的情况更甚。在这里,看一个人的衣着就能判断出他的年龄、性别、社会地位、经济状况、可能从事的职业、大概的教育程度,以及其他很多情况。仅仅是看衣服。这些人甚至穿着衣服游泳——我不是开玩笑;去问雅典娜吧。天哪,他们甚至穿着衣服睡觉。)

我是坐火车去的堪萨斯城。请雅典娜给你们展示一下这个时代的火车的照片。这里还处于原始技术时代,刚开始从人力和畜力向机械动力转化,如烧煤产生的动力,还有风力和水力。其中有些动力被转化成了初级电力,但火车仍用烧煤产生的蒸汽作为动力。

在这个时代,原子能甚至还没有形成理论;它只是梦想家的奇思异想,人们对「圣诞老人」的态度比对它还要认真严肃一些。说到多拉穿越时空的方法,还没有人产生过哪怕只是一丁点的空间-时间理论概念。

(我也可能是错的。在各个时期都有很多关于UFO和奇怪来访者的传说,这说明在几千个、甚至是几百万个来访者中,我不是第一个时间旅行者。但是,也许绝大多数来访者都不愿意像我一样打扰这些「野蛮土著」。)

到了堪萨斯城以后,我住在一个教会旅馆里。如果你们收到了我刚到时写的第一封信,信封和信纸上应该有旅馆的标识。(我希望那封信是我最后一次不得不信任纸和墨水——但进行蚀刻是要花很长时间的。这里能用的技术和材料都非常原始,但我可以秘密地使用其他技术。)

作为一个暂时的休整地,这个教会旅馆有很多便利条件。它很便宜,现在我还没时间去挣我需要的钱。比起花费相同的商业旅馆,它既干净又安全。离市中心也很近,刚好能满足我现在的需要。还有,这里是禁欲的。

「禁欲」?别那么吃惊,亲爱的。我计划在这十年里过禁欲的生活,我要在梦里想念与你们一起度过的快乐时光,虽然你们生活在距离此时几千年、距离此地许多光年的地方。

为什么要这样?这是当地的道德规范。在这里,如果没有州政府专门发放的、具有法律约束效力的结婚证,男女之间发生性关系是被法律禁止的。在这里,婚姻会带来永久性的法律、社会和经济后果。

这样的法律制定出来就是要被打破的——确实也被打破了。离这个禁欲的旅馆、即基督教青年会三个街区、也就是几百米远的地方,就有「红灯」区,即非法、却为大家所容许的妓女聚集区——费用很低。不,我并不是懒到了连这几步路都不想走的地步;我已经和一些妓女攀谈过了。她们站在大街上,向路过的男人提供服务。但是,亲爱的,这些女人并非是得到大家承认的艺术家,并为自己伟大的职业而感到自豪。哦,亲爱的,不是这样!她们是可怜的妓女,偷偷摸摸的,为自己感到羞耻。她们处于社会的底层,而且其中很多人(绝大多数?)是受男人操纵的,后者夺走了她们那可怜的一点点钱。

我觉得,整个堪萨斯城都没有一个塔玛拉那样的妓女,就连稍微近似的都没有。在红灯区以外,有更年轻、更漂亮、费用也更高的妓女,购买她们的服务需要更复杂的安排。但她们同样处于社会的最底层。没有为自己感到骄傲的、快乐的艺术家。正是由于这些原因,她们对我没有诱惑力;在当地的法律和习俗下,她们受到了不公平的对待,我没办法从心里抹去这件令人厌恶的事。

(我向那些和我谈过话的妓女付了钱;对她们来说,时向就是金钱。)

除了从事这种职业的女人,我本来完全可以接触另一类女人。

根据很小的时候我在这里生活的经验,我知道有很大一部分「单身」女人和「结过婚」的女人(划分得非常清晰的两类人,比特蒂尤斯、甚至是塞昆德斯清晰得多),她们中有很多人会为了有趣、刺激、爱情或其他什么原因而更换非法的性伴侣。这里绝大多数女人都可以在某些时间投入某些男人的怀抱——尽管不是所有的男人,也不是所有的时间。此时此地,这样的活动是秘密的。这很有必要。

我不是对自己没有信心,也不认同当地的「道德」观念。

但我的答案仍然是不。为什么?

第一个原因:这样做太容易成为别人的目标了。

不是开玩笑,亲爱的。此时此地,几乎每个女人都是某个男人的准私人资产。丈夫、父亲、情人、未婚夫——总是有那么一个人。如果他抓住了你,他可能会杀了你——而大家会认为他不应该受到惩罚。但如果你杀了他,你会被吊死、吊死、吊死!

这样的代价有些太大了。我不想冒这种风险。

但还有一小部分女人不是某个男人的「财产」。所以,又是什么让你却步不前呢,拉撒路?

首先是麻烦。(最好别告诉格拉海德;这会让他伤透了心。)协商的过程通常非常长、非常复杂,成本也很高——而且她「成功」的标准很可能是让你提出缔结终身婚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