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技术员敲击了整整一分钟,然后停下来,抬头看着丹沃斯。“太担心了。”他心事重重地说。

“担心什么,巴特利?”丹沃斯又问。

巴特利突然把毯子往后一甩,伸手去抓床边的栏杆。“我得找到丹沃斯先生。”他开始猛拉输液管,扯着束带。

他身后的各个显示屏开始疯狂地闪烁,发出狂乱的哔哔声,曲线大起大落。门外什么地方一个警报器鸣响起来。

“你不可以那样做。”丹沃斯向病床探过身去阻止他。

“他在酒馆里。”巴特利一边说一边疯狂地撕扯着束带。

监测器的屏幕突然全部黯淡下去。“连接断开。”一个电脑的声音响起来,“连接断开。”

护士砰地推门进来:“噢,天啊,这已经是第二次了。乔德哈里先生,你不可以那样做,你会把你的输液管都扯开的。”

“去把丹沃斯先生找来。现在!”巴特利说,“有什么地方出问题了。”可紧接着他躺了回去,让她给他盖上毯子。“为什么他还没来?”

丹沃斯在一边等着护士把输液管重新接好,重启了监测器。他看着巴特利,巴特利看起来疲惫冷漠,几近无聊。一块新的瘀伤出现在他胳膊上连着输液管的地方。

护士说:“我想我最好去拿支镇定剂来。”

一等她走出门去,丹沃斯便开口道:“巴特利,我是丹沃斯,你想告诉我什么事情。看着我巴特利,到底什么地方出错了?”

巴特利看着他,一点兴致都没有的样子。

“是不是存在非常大的时滞量,巴特利?伊芙琳是不是赶上黑死病时代了?”

“我没有时间了,”巴特利说,“我周六和周日都不在那儿。”他又开始敲打键盘,手指在毯子上不停地移动。“那不可能是对的。”

护士带着一个吊瓶回来了。“噢,太好了。”巴特利说,他的表情放松下来,变得柔和,就好像一个重负被从他身上移开了一样。“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头疼得非常厉害。”护士甚至还没来得及把吊瓶接到输液管上,巴特利便闭上了双眼,开始发出轻轻的鼾声。

护士引着丹沃斯出门去,她问:“要是他醒过来再要找您的话,我们能在哪儿找到您?”

丹沃斯把电话号码告诉她。“他到底说了些什么?”他一边脱着防护服一边问,“在我到之前。”

“他不停地叫您的名字,说他得找到您,他必须告诉您一些重要的事情。”

“他有没有提到关于老鼠的什么?”他又问。

“没有。有一次他说他得找到凯伦——或者是凯瑟琳什么的……”

“伊芙琳。”

护士点了点头:“对。他说:‘我得找到伊芙琳。实验室开门了吗,’接着他又提到了什么羔羊,不过没提到老鼠,我不能肯定。大部分时候他说的话不太能听清楚。”

丹沃斯把隔离手套扔进垃圾袋。“我要你把他提到的每一件事都记下来。除了那些难以理解的部分之外,”他赶在她抗议之前补充道,“其他所有的事情。我今天下午再来。”

“我试试吧,”她说,“那绝大多数都是胡话。”

丹沃斯走出医院,想找辆出租车。要尽快回到贝列尔学院同安德鲁斯通电话,让他赶紧到牛津来解读定位数据。

巴特利说的肯定是时滞。难道是开始时他把数据解读错了,以为时滞量只有4个小时,后来发现错了时滞量是4年?难道真的会是28年?

“你用走的会更快。”那个脸上涂着黑色油彩的男孩跟他说,“要是你打算等出租车,你就做好准备在这儿等一辈子吧。它们都被吸血鬼一样的政府霸占了。”他朝一辆正驶向急诊处大门的出租车做了个手势,那辆出租车的车窗上贴着一张国家卫生局的布告。

丹沃斯谢过男孩,开始向贝列尔学院走去。天又开始下起雨来了。

丹沃斯半走半跑地穿过方庭上楼回自己房间。他担心在她那些钟乐手弄出的叮当声中,泰勒女士会听不见电话铃声,可当他打开房门时,他发现钟乐手们正在起居室中间站成一个圆圈,她们戴着口罩,胳膊举着,双手交叠,好像正在做祈祷。接着,她们又把手放下,摆在身前,同时依次屈膝。她们做这些动作的时候,一直保持着一种庄严的静默。

“派去寻找贝辛格姆先生的人打过电话来,”泰勒女士说,“他说他认为贝辛格姆先生正在苏格兰高地的某处。另外,安德鲁斯先生让您给他回电话。他刚打的电话。”

丹沃斯拨着那个长途电话号码,心中感到如释重负。

“我已经给你拿到了进入隔离区的许可,你什么时候来?”安德鲁斯一拿起话筒丹沃斯便说。

“我正想说这事呢,先生。”安德鲁斯说。电话有图像了,但很模糊,丹沃斯看不清技术员脸上的表情。“我想我最好还是不去了。我看过电视上所有关于隔离的报道了,先生。他们说这种印度流感极度危险。”

“你来这儿不需要与任何病患发生接触呀,”丹沃斯说,“我会安排你直接到布拉斯诺斯的实验室去,你会非常安全。这件事情非常重要。”

“我知道,先生,但是电视上说它可能是由学校的供暖系统引起的。”

“供暖系统?”丹沃斯重复道,“学校没有供暖系统,学院个别楼里的炉子都有上百年的历史了,一点热气都没有,更别说受到病毒污染了。”钟乐手们不约而同转过身来看着他,不过她们没有打乱节奏。“这种病毒跟供暖系统、或者是印度,或者是什么上帝的狂怒完全没有一点关系。它爆发于南卡罗来纳,疫苗正在送过来。情况很安全。”

安德鲁斯看上去主意已决:“虽然这样,先生,我还是认为回学校并非明智之举。”

钟乐手们突然停下来。“抱歉。”皮扬蒂妮女士说,然后她们又从头开始。

“这个定位数据必须解读出来。我们的一位历史学者被送到1320年去了,而我们不知道存在多少时滞量。我会安排给你发放危险津贴的。”丹沃斯随即意识到这样说是个错误,“我可以给你安排一个单独的房间,或是穿着防护服,或者是——”

“我可以从这儿解读定位数据,”安德鲁斯说,“我有一个能建立远程数据库连接的朋友,她是什鲁斯伯里学院的学生。”他顿了一下:“我只能做这么多了,抱歉。”

“你那位什鲁斯伯里学院的朋友叫什么名字?”丹沃斯问。

“珀丽·威尔逊。”技术员回答,听上去得到了大大的解脱。他把那个女孩的电话号码给了丹沃斯。“告诉她您需要进行一次远程数据解读,间接寻址和数据桥接传送。您可以打这个电话找到我。”他从屏幕前移开身子,准备挂电话。